眼皮似被千斤巨石壓著,短時間還是無法睜開,身體也無法動彈。意識和感覺已恢複了敏銳,耳畔傳來的聲音越發的清晰。陰暗、潮濕,混著泥土與血液的腥味,隱隱的草藥味還有特殊的臭味。
這是什麼地方?!淩寒殤轉動眼珠,感覺到有滑膩冰涼的物事正緩緩盤踞上身體,尋覓著溫暖的部位,那種並不熟悉的感覺卻可以想像得出來——應該是蛇。
自己正與蛇在一起嗎?不是來請大師的嗎?怎麼會與蛇在一起?那個女人是誰?慕小飛!
紅得如火焰般的女人在腦海一閃而過,最終落在將自己帶出來的名字上。
慕小飛是誰?到底是什麼人?明明應該懷疑她,對她有所警覺,為什麼偏生上了當?
強烈的意念在淩寒殤腦海中形成,此時迫切需要恢複對身體的支配,不能就這樣躺下去,不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冷冷的汗在此念之後刷的布滿了全身。
蛇從指縫間遊走著,那特有的鱗片擦過的觸感令淩寒殤生起無限的厭惡。想將它們從身畔除離,非常想……突然,手指彈跳了一下。
彈跳!
不知怎的,淩寒殤的手指關節被什麼撞了一下,本能的彈跳起來,接著手心又是迅速的一撞,當手指落下時,手已搭在了一處圓潤冰涼的物事上。不是蛇,因為觸感不同。
那物事呈半圓形,貼在手心的一側是整齊的切麵,中間凹陷進去。也許是經曆了時光的打磨,邊緣皆是柔滑清潤。在那物事的表麵,雕著些花紋。淩寒殤抬抬手指,剛剛被什麼擊中的指頭已經能夠活動,於是便沿著那花紋緩緩的遊走了一圈。
當一圈即了,冷冷的汗便再一次浸透了衣衫。
那是……難道那是!
如同驚雷乍然滾過,一道閃電劈下,映亮了森寒的天穹,淩寒殤猛的睜開了眼睛!
而伴隨著一團漆黑真正降臨,耳畔竟然響起了兩道清晰的聲音。
“喂,你快把他放出來啊。”慣有的懶散中藏著急切,而這截然相反的兩種態度卻完美的凝合於同一人的聲音裏,很耳熟的——是慕小飛。
“既然關進去了,又為何把要放出來?”清朗而略帶空靈感的聲音有著不可思議的渾厚。
“你是叫我把他帶來,可沒有說要傷害他啊。”
“我也沒有說叫你把他帶來是要傷害他。”
“你現在不是在傷害他的話,為什麼要把他關進蛇穴裏!”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如此無禮的問題?”
“我是很講道理的!人是我帶來的,當然也要帶回去!”
“嗯嗯,我一定會把人交給你帶回去的。”
“你要給我一個死人嗎?”
“啊啊,抱歉呀,我對殺人沒興趣啊。”不等慕小飛再出聲,那聲音突然正色道:“難得屈尊來看我,難道是為了那件我不想做的事?”
“明明什麼都知道,還不相信自己。真不相信就算了,還四處求證。求證也就罷了,還能如此自我的做些不該做的事!”慕小飛頗為無奈的聲音飽含著歎息。
“看來果然是為了那件事來的。我拒絕。”
“人,我帶來了。是你叫我帶來的,現在又說拒絕?耍我啊。”
“嗯……你不是也沒把話說絕嘛。那種事,很損陰德的,你忍心呀?”涼涼得似乎與自己完全沒關係的聲音淡定從容,和緩得似是個大姐姐般:“或許我不應該心軟,不過我倒是很樂意等個結果。”
“切,又來了。好吧,放與不放,走著瞧。”
“來來,喝酒,喝酒!看,豔如血、香如醉、輕輕晃一晃掛著水晶杯壁,多漂亮呀。”
“好吧——給我一杯茶。”
淩寒殤翻了個白眼,隻覺脖子處從容的滑過一條冷冷的蛇,它那俏皮的尾巴不忘記留給淩寒殤最後一絲留戀,輕輕甩了甩。躺在這蛇窩裏,隨時有可能被咬上幾口,而慕小飛的反對居然無力得要死,甚至那點擔心和著急都像是裝出來的。這就是所謂的遇人不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