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箜平日除了去看病之外,在家裏偶爾也會到堂姐的屋裏坐坐,回秦家和大家吃飯,更多的時候是在自己的屋裏刺繡和看書,她自小就對家事不感興趣,嫁給史衷不久就遭遇丈夫亡故和婆母的事故,她還沒有來得及習慣主婦的角色就變成了寡婦,母親對自己的額外照顧,使她對家事的料理更加一無所知,至於史家的事情,每月史家的人會按時來領取月錢,其他的事情就由琴韻和蕭音幫她打理。
這天天氣晴朗,言箜看診歸來,剛想換下身上的男裝,琴韻就來報說史家的人有事要見她。言箜知道是史衷的一個遠方親戚,叫甄鐸盂,在回春堂幫忙采購藥材已經有二十年了。言箜沉吟了一會,就暫時不換衣裳,讓琴韻帶他進來。
“夫人,小的知道您早上看診回來,一定是很累了,不過我也是剛剛從外省跑藥材回來,有一個重要的消息想和夫人商量,所以隻得冒昧來求見夫人了。”甄鐸盂進來就馬上行禮作揖,不敢看言箜。
“甄爺幫我們史家運送藥材這麼多年,都是自己人,怎麼還說這些見外的話,蕭音,看茶!甄爺,請坐。”言箜剛說完,早有小丫頭把茶端了上來。甄鐸盂見推辭不過,就側身在椅子上坐了,半邊的身子尤在站立。
“甄爺這次來,是不是藥材上出了什麼問題?”言箜沒有喝茶,她今天看診很累,隻想早點可以休息,等會還要過去秦家吃飯。
“這個……藥材沒什麼問題,隻是,我……”甄鐸盂欲言又止,他的頭還是低著,看著自己的鞋子說話。
“甄爺,有什麼盡管直說,不要客氣,是不是你家裏有什麼事了?”言箜微笑著問他,她盡量把自己疲憊的麵容隱藏起來,她知道一般甄鐸盂不和自己打交道,他的到來不會是普通的事情。
“我……我……我說了,就求夫人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是我來告訴你的,有人問起就說是我來給夫人送藥材的,要是別人知道了是我告訴您,我就要回老家了。”甄鐸盂囁囁地說著,他的雙手不自然地絞在一起,腳也在地上不停畫著圈圈。
“你想說什麼就盡管說,我不告訴別人就是了,你也是信得過我才來告訴我的,不是嗎?”言箜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溫和可親,她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是對史家很重要的事情。
“那,那我說了,我這趟是和杏林藥店的錢掌櫃一起去的,前天晚上,我和錢掌櫃一起喝酒,他喝醉了,無意中告訴我,我們家掌櫃的把鋪子押給他,拿了八百兩銀子去外省買藥,那藥是別人介紹的,有熊掌、鹿筋、天山雪蓮,還有好些名貴的藥,數量不少,因為是不見得光的東西,所以賣得很便宜,而且聽說時間很緊,掌櫃的把錢交給了王叔,讓他去跑,而且都不讓我們知道。我不知道事情重不重要,因為把鋪子押了,我擔心,就趕來告訴夫人您,讓您心裏有個底。”甄鐸盂說得很快,要不是言箜在全神貫注聽他說話,都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王叔和甄鐸盂一樣,在回春堂跑藥材的,也是老夥計了。
“怎麼會這樣?史白他沒有告訴我!”言箜聽到後大驚失色,史白是史家的遠方親戚,因為史家沒有其他親近的男丁,就讓史白打理回春堂,平日裏言箜就負責看診,她一直以為史白會好好經營回春堂的生意,所以她隻專心於看病,沒有想到史白會這麼衝動。
“那史掌櫃有問清楚藥的具體來處嗎?這麼便宜的藥,聽著都覺得不可能。”言箜知道史白所買的都是名貴的藥材,八百兩銀子循正路買不會多。
“這個我可不知道,我今兒才回來,就趕來和夫人您說了,夫人你看著辦吧。就這些了,我先回去了,夫人有什麼吩咐您再找我。”甄鐸盂匆匆地站起來就要走。
“慢著,謝甄爺你給我捎信,這些銀子,就給你打酒喝,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你要怕,我讓琴韻帶你從後門出去。”言箜向蕭音遞了個眼色,蕭音就把預備好的用紙包好的銀子給了甄鐸盂。
“又勞夫人費心賞錢打酒喝,小的就跟著從後門走就是了。”甄鐸盂謝過言箜給他的賞銀,就急急走了,要不是琴韻提醒他,連帶來的包袱都忘記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