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人之惡毋太嚴,要思其堪受;教人之善毋過高,當使其可從。
當責備別人的過錯時,不可太嚴厲,要顧及到對方是否能承受,也就是要注意到不傷害對方的自尊心。當教誨別人行善時,不可以期望太高,要顧及到對方是否能做到。
《菜根譚》裏的這句話也是儒家思想的具體表現,因為儒家在人際關係上最講究“恕”字,所謂恕就是寬恕、原諒。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南朝鮮,發生了這樣一件由於“攻人之惡太嚴”的悲劇,一位高級部長到一個營裏去巡視時,由於發現該營對士兵的管理及訓練都不甚理想,結果這部長就當場喝令營長趴在地上叫人痛打一頓屁股,不料這位營長的自尊心被部長打得掃地蕩盡,自認從今以後已經無顏在官兵麵前做人,所以在盛怒之下頓時喪失理智而闖下滔天大禍,打死了部長之後也使自己的生命毀滅。
至於教導別人向善,絕對不可論調過高,必須顧慮到對方的才智能力,要以對方能遵守能接受為原則,這樣才能使人針對自己才智的高低來學習,這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因材施教的原則。
如果說讚揚是撫慰人類靈魂的陽光,那麼批評就是照耀人類靈魂的巨鏡,能讓人更加真實地認識自己。聖人教導我們要“聞過則喜”。發現了自己的缺點,也就意味著會有新的進步,這正是值得高興的事。真正聰明的人就是最能認清自己的人,客觀地看待自己的優、缺點,這樣才能不斷取得進步,揚長避短。但人非聖賢,人的天性是“趨賞避罰”。實際上,真正能做到聞過則喜的人少之又少。因為人的本性需要自尊,而批評的最大弊端就是容易傷害人的自尊,所以人們往往對批評抱著一種排斥的心理。
因此,批評一個人要比表揚一個人困難得多。古人雲:“責人要含蓄,忌太盡;要委婉,忌太直;要疑似,忌太真”。可見,批評是要講究技巧和藝術的。
我們批評的目的是幫助人家改正錯誤,而不是為紓解個人情緒上的不滿,更不是為了整人。批評,隻是充滿善意地向人家進忠言,雖然忠言要深刻,要讓人家認識自己的錯誤而幡然悔悟,但忠言畢竟是批評之言,必須使人能夠忍受。比如,人家愛麵子,你在批評時就要盡量不使人家有一種丟麵子的感覺。
有一則故事可以給我們以啟發。
齊景公酷愛狩獵,非常喜歡喂養能捉野兔的鷹。飼養員燭鄒不小心讓一隻老鷹飛走了。景公知道後,命令將燭鄒推出去斬首。這時晏子走出來,對景公說:“燭鄒有三大罪狀,哪能就這麼輕易殺了,待我公布他的罪狀後再處死吧!”景公點頭同意。晏子當著眾人的麵對燭鄒說:“燭鄒,你為大王養鳥,卻讓鳥跑了,這是第一條罪狀;你使大王為了鳥的緣故而殺人,這是第二條罪狀;把你殺了,讓天下諸侯都知道大王重鳥輕士,這是第三條罪狀。”說完,轉過來對景公說:“好啦,大王請你處死他吧!”景公聽後臉紅了,說:“不用殺了,我聽懂你的話了。”從表麵上看,晏子在數燭鄒的罪狀,實際上卻是在批評齊景公的重鳥輕士,並指出了它的危害。間接而巧妙的批評,使景公心悅誠服,主動改正了自己的錯誤。
在《孔子家語·致思》文中說了這樣一件事:一次孔子將要出門,遇雨而無傘,門人說:“子夏有傘。”孔子說:“子夏為人吝嗇財物。我聽說與別人交朋友,應宣揚他的長處,袒護他的短處,這樣的朋友才能長久。”當然,我們不是提倡一味地偏袒,而是說做人不要動輒就批評別人,要試著了解他們,這比批評和斥責更有益處,也更有意義得多。當我們真正了解了別人之後,往往就會發現多數情況下他們是值得原諒的,這樣我們也就更有自製力了。孔子的偉大之處,在於他能正確了解子夏,分得清其長短處的是非輕重。按嵇康的解釋,曰:“護其短也”。
戰國時季梁聽說魏王欲攻邯鄲,忙去勸止說:“我在大路上看見一個人,說要到南方的楚國去,卻駕車往北走,我問他:‘你往南,為什麼要北走。’他說:‘馬好,錢多,駕車的人熟練。’我說:‘這三種優勢,恰好使你離目的地愈遠。”’季梁的一番話正是暗示魏王:你所依仗的是國大、兵多,這樣頻繁的進攻,一定要消耗你的力量,這就離你稱霸的目的越來越遠,無異於南轅北轍。含蓄、委婉的進諫,既保全了君王的顏麵,又及時糾正了錯誤。麵子是做人的尊嚴的一種外部表現,保住他人的麵子也不僅僅是一種批評的藝術,同時表明我們會做人。
有一位牙科醫生很有感觸地說,批評別人就好比為牙病患者拔牙,本身就是痛苦的事。如果先在患部麻醉一下,患者就不會感到疼痛了。而讚揚就是麻醉藥,有助於將批評建立在友好的氣氛中,使人家認識到你不是在攻擊他,而是在幫助他糾正某些缺點和錯誤,從而樂意接受。
在批評別人的過錯時,可先講一講自己的此類過失與缺點。經驗證明,一個人聽別人教訓自己是不舒服的,但如果批評者謙虛地承認自己也並非無懈可擊,諸如“我以前也犯過類似的錯誤”、“我年輕時也是如此”,就會縮短彼此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