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書賢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仿佛想到了什麼，又仿佛什麼都沒有想起，很多事情在這一瞬間同時湧現，可是他卻不知道用什麼來把這些事情連接起來。
“所以……所以你就來衙門，來找老宋，結果卻出了這樣的事？”呂書賢問。
小藿點頭。
她關上房門：“喬喬和陸少俠在一起？”
呂書賢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一點點泛青，所幸是在月光之下，小藿並沒有發現他的變化：“他們……他們在隔壁，那裏人多一些。”
小藿明白呂書賢的意思：“去看看喬喬，我有話要問她。”
呂書賢看著她，眼裏忽然湧出一抹溫柔：“你……你的傷勢……”
小藿淡淡道：“我不過是一點皮肉傷，已不礙事。”
“那薛丁呢？”
“我要他去換身衣服，把牢裏的臭氣祛幹淨，“小藿道，“你要是有工夫，也幫我多注意他一下，他的態度很不尋常。”
呂書賢拍了拍小藿的肩膀：“知道啦！這還用你說！”
小藿笑笑，走下台階。
一個衙差匆匆進來，附在小藿耳旁一陣低語。小藿在聽完那人的話之後臉色忽然凝重起來。
呂書賢雖然並沒有完全聽清衙差究竟說了些什麼，但是他的耳力一向不錯，隻言片語已足夠讓他做出判斷：“找到誰了？老宋？”
小藿點頭：“他也死了。”
呂書賢眉尖一聳：“死了？”
呂書賢：“……那……屍體……”
小藿：“走吧！就在外頭。”
老宋的胸口上有一個血洞。
雖然血已經凝固了，可是看起來還是相當地觸目驚心。
他的背部還有一道狹長的傷痕，已經上過了金創藥。
“是他。”呂書賢將老宋的屍體翻了過去，讓他正臉向上。
小藿點頭：“的確是碎月刀所傷……可是這胸口的傷看來卻像是傷在了鷹爪功之下。”
呂書賢：“……你懷疑破城？他不能為自己殺人啊！”
小藿：“他是不能為自己殺人沒錯，但是，他若是為了清理門戶呢？”
呂書賢：“你的意思是說老宋是十字星的人？”
小藿：“我隻是在推測……“她看著老宋的傷口，“以往死在破城爪下的人，身上都有這樣的傷口，但唯一的不同是，這是一個傷口，而以往的是五個傷口。”
呂書賢：“以前的人是被破城一掌穿胸而死，而現在，這個老宋是被人一把抓去了一塊肉？”
小藿點頭：“這有兩個解釋……“
“一個是他不是那個什麼十字星的人，“接口的是薛丁，“一個是這裏有一個能讓咱們查到他底細的記號。”他的臉色很陰鬱，“……他至少已做了三十年仵作，沒想到……”
呂書賢：“仵作也是人，隻要是人就有個價錢。”
薛丁看了呂書賢一眼：“是人就有價錢？”
呂書賢：“對，任何人都有價錢，但不是任何人都賣。”
薛丁：“你是說老宋這麼多年來是在衙門臥底？”
呂書賢不置可否：“也說不定是在監視什麼人吧！”
“監視？”薛丁重複著，喃喃。
“我昨天聽馬大人和王師爺說的，他們在書房裏鬼鬼祟祟地也不知在謀劃什麼。”
五月十八，也就是四天前，喬二被殺的那天早上，老宋曾對他說過他聽到了馬正廉和王仁義的談話。
這，究竟是有意識的“監視“還是湊巧？
“他……他曾對我說過，他偷聽到了馬大人和王師爺的對話……他會不會……”他遲疑著，卻終於說了出來。
小藿和呂書賢不禁相視一笑，目光一亮，顯然是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王仁義！老宋和王仁義之間說不定有著什麼秘密……更有甚者，若老宋是”十字星“的人，那麼王仁義必然也和“十字星“脫不了幹係！
小藿沉吟片刻之後：“財迷，你跟老薛到老宋住的地方去看看有什麼線索。”
呂書賢卻一臉臭相：“你又叫我跑腿……”
話沒說完，薛丁便一把拖住他的手臂：“少廢話！”
小藿看著薛丁拉著呂書賢消失在視線之後吩咐差人們收斂了老宋的屍身，送帶他生前工作的地方。
殮房。
隻不過，從來都是他在檢查別人，而這一次，換了別人來檢查他。
世事真是諷刺啊！
小藿想。
老宋沒有妻兒，他的住處也十分簡單，薛丁在搜索了一番之後站直身體，看著呂書賢，卻不說一句話。
呂書賢：“你幹嘛看我？”
薛丁：“我沒有結果，你沒有話說？”
呂書賢冷笑：“沒有結果就不是結果？”
薛丁：“我要找到凶手……不論是殺香兒的還是殺老宋的……老宋也許做了些我不知道的事，但是，我和他共事多年，我不想看他就這樣死了。”
呂書賢看著他，忽然問：“你關心不關心你老婆？”
薛丁怒視他，許久，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愛她。”
呂書賢：“那就是關心了？”
薛丁沒有力氣理他，隻是點了點頭。
呂書賢：“那麼你知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香粉？”
薛丁一怔：“這……女人家的事，我怎麼可能知道？”
呂書賢輕輕歎了口氣：“那麼，那是什麼味道，你總該知道吧？”
薛丁暴喝起來：“你有完沒完？你到底想問什麼！”
呂書賢沉默了一會兒，像是被他嚇著了，又像是在等他平靜下來。
“我想問的是，在你剛進來的時候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他抱著雙肘，“你仔細聞聞看，這屋子裏有一種女人用的香粉的味道……我剛剛在你妻子，也就是香兒的房間裏也聞到過相似的味道。”
薛丁衝到呂書賢麵前，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領：“她已經走了，你怎麼還能這樣詆毀她的名節！？”
呂書賢輕身一閃，繞到薛丁身後：“我並沒有詆毀你的妻子……你仔細聞聞看。”
薛丁咬著牙，卻還是照著呂書賢說的做了，果真聞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香兒的味道。
可是香兒的味道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呂書賢：“你記得老宋身後的刀傷嗎？那是被小藿所傷。”他走到老宋的工具箱旁，“這裏有著很多驗屍時需要用到的特殊藥物，如果我把金創藥或是毒藥放在這裏，想必也沒有人會覺得有問題吧？畢竟從瓶子上看，這些都沒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