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多憂思,情意偏長(2 / 2)

趙瑒笑道:我不過想著,平恪盛定然不敢再跑到官驛來找你報仇,你也不必再一心還命。從此我要你平平安安地活著。

他語氣溫柔平和,殊無憤怒傷痛之感。但說到“平平安安”四字時,一字一字吐出,那語意裏竟似有無數刀劍,讓床上人不禁苦笑。

留歌,我知自己又累了你。隻是當年誓言,言猶在耳,我既說出十年之約,便要信守。杜衡一生,從不負人。小恪的“守拙劍法”不能收發由心,恐怕終會傷及自身。我逼他收劍,助他除去體中淤窒,從此以後也可放下大半的心了。

你如此犯險,竟要以性命成全他人!杜衡,你竟舍得拋下……舍得拋下……趙留歌既怒又恨,隻覺滿腹心酸傷懷,竟不知如何宣之於口,隻聽“咄”地一聲,紫檀木床床頭鏤空雕花欄杆上的麒麟獸頭已生生被掰下。趙留歌一滯,終是漸漸平息了怒氣,溫聲道:你如今受傷不輕,且在此地好好養著,待你好轉,我們再回臨安罷。

方家出了事,偏偏此時方懷盡,方肯父子突然消失,李謊,無傷各處尋找無果。方肯之前用的火彈,李家查出出自軍中。軍中彈藥怎會流出?又是自何處流出?留歌,若是此事為人告發,方懷業及方家都脫不了幹係。連李家怕是也要牽扯進去。你如今督查福建路一切軍務,此事最後多半還是要著落在你身上查清。莫離此時已到江西,你便代我傳話,讓他請李謊一道速速去方家查探,助你一臂之力罷。

杜衡傷勢不輕,此時說完了話,隻覺心口微痛,喘息不已。

趙留歌隻是為杜衡輕撫後背順氣,並不答話,良久無語。

杜衡微詫,喚道:留歌?

趙留歌輕“嗯”了一聲。

杜衡道:綠衣告知我,方懷業新納的小妾原是金國海陵王府上的舞姬。海陵王其人,野心勃勃,他十六歲時即曾題扇麵“大柄若在手,清風滿天下”。你需小心防備此人。

趙留歌歎道:阿衡,你如今心裏,滿是國事江湖事,偏偏又不忘時時處處囑我小心,你對我究竟是有心還是無心?這十多年的追隨,在你心裏又算什麼?

杜衡窒了窒,道:我自然是關心你的。隻是……

隻是又如何及得上你的江湖風波,百姓憂苦?阿衡,你我相識十三年,你一心為江湖奔波,為失怙之人奔波,甚至不惜以命成全他人!你這心裏究竟有沒有一點兒女情思,有沒有一點是為自己,為了……我?

我為你苦修醫術,為你重回朝堂。而今看來,我這一番心意,竟全成了笑話!阿衡,我若還隨著你,怕是再等一十三年,你這心裏也還是隻放得下你的大事。你雖心中未必有我,我心中此生卻唯有一個杜衡。說罷冷笑數聲,道:自今日起,我再不會任你作為了!

杜衡一呆,暗暗提一提內息,然胸口絞痛,四肢無力,不由歎道:我的傷可是極重?

趙留歌道:你胸口絞痛,乃是因心脈受傷,我雖全力救回你,也難以痊愈。日後逢陰雨天,便會疼痛。阿衡,你倒是狠得下心,竟真的全不留後路。

趙留歌提及此事,隻覺心痛複心酸,似有一腔怨忿,偏又不忍心發作,語氣卻又急又重。忽地想起無傷當日的勸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