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之旅01(2 / 3)

我注目一看,原來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便點點頭,表示看過。黃麗很是高興,她深知一個女孩子的傲慢,應該分清場合、分清對象、有個分寸才好!對於眼前的我,似乎應該和氣些更好。本來是兩個人的座位,她還是要那位女友朝窗口擠一擠,她也緊挨著那位女友動一動身子,留出隻夠半個屁股坐的位置,很客氣的要我坐下來歇息,以便相互談談。我一個大男人,又是小隊長,哪好意思緊挨著兩個女孩子坐在一起。於是,很禮貌地站在茶幾前的空當中,身後讓出通道,便於他人通行。

其實黃麗的讓座,也僅是客氣而已,她明知我和她應付兩句,便會轉身回去的,可是見我停下來了,又不好過於怠慢,趕忙將手中的書本合起來放在茶幾上。茶幾上擺滿了各種零食,有奶油瓜子、花生米、糖果和女孩子們愛吃的甜梅。黃麗指一指零食對我說:“這是四小隊的朋友請我吃的。”她用手拍拍緊挨著窗口坐的女孩子說:“這位是我的高中同學,芳名周雋,和我同齡。”她又把對麵的兩位女友也介紹之後,便將我介紹給她們說:“這位是我們的隊長,名叫陳柯,大家認識、認識。莫看隔著小隊,到了上海後,說不定打散了重新編隊,也許,又是一個小隊裏的人呢。”

那位叫周雋的姑娘笑笑說:“這位陳隊長我們認識,昨日編隊會上,在區政府大禮堂作重點發言的時候,整個總隊的人都認識他,何用你大小姐精心介紹?”說罷,兩個姑娘你戳她一指,她抹你一掌,嘻嘻哈哈地笑個不停,連她們對麵的兩個姑娘,也卷入了少女們歡愉逗樂的群體之中。我不便過於幹擾她們,也就笑笑抽身退出。當我正要轉身往回走時,卻見徐放急步走來,邊走邊說:“你們這邊有什麼好笑的啊?分一點給老徐共享。”說著,緊挨著黃麗的身邊,用屁股將黃麗往裏麵擠一擠,側著身子勉強坐下,並且不客氣的抓過茶幾上的零食大嚼起來,開心地說:“你們這兒如此有趣,也不事先招呼我過來,原來隻是想拍我們陳隊長的馬屁啊?”

我用手指一指這個毫無拘束的徐放,無可奈何的笑一笑,轉身走了。身後傳來黃麗姑娘佯嗔地說:“誰拍誰的馬屁啦?我們隻看見你拍了那麼多女孩子的馬屁,這會怕是和那位孔大小姐談膩了,趕來這兒換換口味是不是?”接著是徐放嬉皮笑臉地說:“哪能呢,不信你問問身旁的好友周雋,我老徐是那號人嗎?”我會心地笑笑,正好信步走到孔荻座位旁邊,孔荻似乎全不在意我的到來,氣森森地睜著一對圓圓的大眼睛,朝著徐放去的車廂那一頭瞪著。看得出,她恨這個多情的徐放有“這山望著那山高”的壞毛病。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身邊的張揚低聲說:“隊長!你看那個姓徐的,要多討嫌有多討嫌!他把自己當成賈寶玉式的人物,專往女娃兒堆裏拱,照我說她比薛蟠還像薛蟠,是蚊子、是蒼蠅、是牛虻,就是會追腥逐血、欺負人家女娃兒……”

我朝張揚笑笑,不想理會他的牢騷,隻是無心的望著窗外。窗外的景色,隨著車輪飛速運轉,一個勁地向身後拋去。那農田、那村舍、那遠山近水,毋庸我看個仔細,一眨眼就過去了。我的心也隨著起伏不定!想起了兩位老人:伯母和母親。伯母也是我的養母,老人家把我撫養長大,自己無親生兒女,她和我母親、我,一家三口相依為命。目前,兩位老人成全我支邊,我忍下心來將兩位老人留在南京,請表哥、表嫂代為照看,每月按時寄回生活費用,供兩位老人安度晚年。想起父親早在一九五零年春末就已病故,之前我於十六歲時在父母的包辦下,被迫和同一個行政村原老村長十五歲的女兒結婚,婚後一直同床異夢。父親去世後,十七歲的我,不得不挑起一家四口人的生活重擔。

我的故鄉,是在江蘇省寶應縣東北鄉,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裏。十二歲時,我隨伯母、也就是養母在南京龍江鎮長大,一九四九年的九月,故鄉的父母寄來一封“火燒三角”的信,將我騙回故鄉結了婚……去年秋天,我苦苦奮鬥了近十年,終於與“妻子”達成調解離婚的協議,將一切家產留給“妻子”與唯一的幼女作為生活費用,自己與兩位老母被掃地出門,一家三口再次遷來南京。想起十年來的往事,由於自己當初的懦弱、幼稚和少不更事,曆經了種種錯誤和挫折。

最初,我想從一個平頭百姓、苦種莊稼的新青年,一心想跳出“農門”,走上從政道路。一九五五年的五月,我從鄉共青團支部書記的職位上,被提調到一個大區裏,脫產搞行政工作,成了一名吃國家商品糧的人民幹部。在這期間,盡管在事業上小有成就,由於包辦婚姻的束縛,我始終掙脫不了這個無形的“枷鎖”,終於因思想上的不堅定,生活上的不檢點而釀成大禍,被取消了黨員的“預備期”、留團察看一年,並且行政上記大過處分。我不得不像漢末的關老爺一樣,被迫走了一回“麥城”,一家三口僑居南京。

突然,一個婉約而美麗的女孩子形象,在我的腦海裏浮現……是方凝玉!她那嚴肅中的溫柔和機警中的寬容,曾使我醉心如夢。我害得她未婚先孕、無顏見家鄉父老,隻身流浪他鄉。現在她在哪裏?在上海她大伯家嗎?不會的!她是個決不走回頭路的倔強的女子,她能忍受伯父的嗬斥而苟且偷生嗎?兩年過去了,這兩年她到底在哪裏生活、工作,她的身體還好嗎?也許,生活使她過早的憔悴,那花樣的年華、花樣的嬌容……他在家鄉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業餘文藝宣傳員、基層團組織骨幹和鄉、區兩級知名的先進人物,她的業績和她的花容月貌,深受同齡人的推崇和上級的重視。然而,她被我害苦了,她現在有家難回,我成了千古罪人……想著,想著,我的心都碎了!這次到了上海,我一定要先找到她的大伯,打聽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