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喬裝行動
大夥注目一看,燈光下,原來是徐放。他嬉皮笑臉的一抱拳,連聲道歉:“對不起,冒失了!原來各位在開會,我不夠資格參加,還是退出去的好。”可是他說歸說,就是沒有退出去的意思。他用目掃了大夥一下,兩眼盯著李文,似乎隻要李文說句話,他就可以坐下來瀟瀟灑灑的參加會議了!
孔荻是眼裏藏不得半粒砂子的人,當初與徐放友好時,就曾對他徐放這種“搶馬吃車”的手法和“玩世不恭”的態度,表示過很反感!今晚,他居然仍用這種手法,妄圖達到他既成事實後,不得不讓他如願以償!可是,當她正要發難下逐客令時,見李文一揚手,竟然要徐放坐下來談話,也就忍住一口氣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下肚去。不過,她那慍惱的目光,毫不客氣的射在徐放的臉上!好在徐放在思想上有所準備,隻要是李文同意了,其他人的意見和態度,他是無所謂的。他很明白,凡事太較真、太放肆,引起眾怒是極不可取的。所以他對孔荻不友好的目光,故作不曾發現,於是笑嘻嘻的又環顧一下,眼見黃麗與費小曼同座,張揚從不放過與孔荻陪坐的機會,隻有李文和我各據一麵、相對而坐。便順手移過一張方凳子,挨在我的身邊坐下,嘴裏連連說道:“陳大排長一貫與人為善、寬容大度,和你坐在一起,我的心就踏實多了。”
“徐三少!你的奉承話到底還有多少,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好讓我們繼續開會?”黃麗反對徐放的態度,要比孔荻相對要緩和一些也藝術一些。但在語言上的功夫,要比孔荻一攬子狂轟濫炸,在殺傷力上卻更為犀利!她冷淡地說:“其實我們也不是什麼會,隻是閑談而已,因閑談的內容與你毫無幹係,所以就不曾邀請你。現在你既然不請自到,文姐又同意你坐下了,你也應該自覺些、安分些。好在我們的閑談已近尾聲。你來了也無關大礙,說不定因你的到來,為我們的閑談,或許會壇添一些意想不到的笑料!”
我怕徐放受不了黃麗的語言刺激,要麼針鋒相對、要麼憤然離席而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徐放仍然笑嘻嘻地說:“在來此之前,我也曾考慮到各位一定有異議,我將成為眾矢之的!可是我有要事,不得不來,哪怕遭到各位口誅筆伐,我也要為各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說著,從他褲子的插袋裏,掏出一隻對疊著的信封時。燈光下,我一眼看出如此疊法的信封,多像蔡小娟傳給我的那一封?我本能的一摸褲子插袋,插袋裏空無一物。我一下子驚呆了!此信我何時丟失?又怎麼會落在他徐放的手中?室內空氣溫度本來就高,又沒有安置電風扇。有幾架書櫥,排列著滿滿的各類圖書沿牆而放,把個不大的圖書室,擠成個長條形的空間,空間中還擱著兩張八仙桌。我們七個人擠著圍坐在靠門口的一張八仙桌旁。這炎熱的晚上,隻靠東和西兩邊牆上,各有一隻不太大的方形窗戶,通風效果不好,室內的氣溫高度,就已令人不安!我這一驚非同小可。燈光下,我的額上、臉上,甚至全身汗濕。一時間,頭腦像要爆炸似的!這會,就連見過這封信的李文、孔荻和黃麗,也都驚詫不已,大夥一致望著我,似乎在遷怪我何以如此大意。現在人們終於明白,徐放今晚是有備而來,絕不是什麼不速之客!
為了穩住自己,不能急於發話,先看看徐放的情緒變化再說。倒是張揚機靈,他雖然沒有直接看過這封信,但憑眼前眾人的氣氛,就知道徐放拿出來的東西,一定是很關鍵的!他與徐放拐角而坐,趁徐放不備,順手擄過那個對疊成四方形的信封,他自己也不想看,而是沿著桌麵滑到李文的麵前,笑著說:“嗨嗨,徐老三賣關子,到底是什麼玩意,那就請文姐一看便知。”我以為徐放會急著去搶。哪知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說正確些,是他徐放希望這麼做的。也是故意等他張揚這麼做的,省去了由他自己怎麼交,交給誰都為難。
李文是何等精細的人?凡是經她看過的物件,再在她眼前重視,不用問,她一看就明白了。她瞄了一眼,不經意似的說:“這不是昨晚我交給孔丫頭請她轉交給排長的那封信?那個叫小雲又叫小娟的女的,約排長有事相見。這個人真會多事,也不是什麼真親戚,一而再,再而三的牽累人!昨晚,她在宿舍大門口專程等我。我從廠裏食堂吃過晚飯回來時正巧相遇。當時我很為難,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後來還是孔丫頭為我接過來,就打發她回去了。哎,孔丫頭!你沒把此信給我們排長,又怎麼跑到小徐同誌手裏的?”孔荻更是個機靈鬼,她明白李文的用意,便氣森森的盯了徐放一眼,也不經意地說:“就這麼兩三句話、十幾二十個歪歪扭扭的字的一封信,我用左手也要比她寫得好。我才不想貪汙這個玩意呢,在昨晚,他小徐三賣過‘號外’之後,就親手交給他姓陳的了,下麵的事情又與我孔某人何幹?”接著,黃麗也會心地笑著說:“昨晚我和陳兄順道回來時,還是我從孔丫頭手中搶過來的,看後就交給了陳兄。根據我的估計,這個女人這麼粘著你並非是好事,不是想錢就是想人。陳兄,也不枉有人免費為我們發‘號外’了,我這個當妹妹的,是祝賀你好呢?還是擔心你好呢?現在可好,你想一甩了之,來個不認賬就算幹淨啦?”
“排長,昨晚你在床上就是看的這個?來吧,拿給我瞧瞧,經過我這個火眼金睛,任何妖魔鬼怪也休想逃過。”張揚也趁機湊上幾句,剛要從桌上拿信時,卻被對麵的費小曼順手拿過去,掏出信紙簡單地看一眼後,折疊好又按原樣裝進信封,並把信封沿著桌麵又滑向張揚的麵前,學著黃麗和孔荻的語氣認真地說:“昨晚文姐就告訴我。我想,不管它是好是壞,排長最好不要再去理她。那麼,什麼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既然如此,原來是排長扔了的,徐老三好心好意的拈回來,也是人情一樁。不如仍就交給徐老三留個紀念,來個兩不相欠的好。”看來,張揚也是個見眼生情的神氣戶。
大夥不約而同的為我打圓場,我再笨,這淌到嘴邊的話,還能不說幾句?於是,也就裝著不經意地說:“這封信昨晚我看過後,本想順手撕掉,因睏了便睡下。今早與黃麗同誌一同來廠裏時,對了,早上我們和徐老弟還打過交道,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丟掉的,丟了就丟了吧,拈回來還是丟。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徐老弟!”真慚愧!我的話是那麼蒼白無力,沒有一點建設性,連自己也糊弄不過去。隻能說明這封“奇貨”已是人皆盡知,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看徐放的神情,他本以為這封神秘的書信,大可以對我陳柯一個震驚或是要挾一次,想看到我魂飛魄散的神色是個什麼樣子。哪知由李文定下基調的發言,大夥都跟著她如法炮製,讓本是聰明絕頂的徐放也著了道數。他似乎在想:原來這已人人皆知,還有什麼價值啊?所謂既非“奇貨”,更無“可居”,態度也就和順了許多。但也不能低估了他,見他冷笑笑說:“我說呢,原來這是大排長棄之不要的玩意?好吧,既然是無用的棄物,我是個多事者,還是罰我來處理吧。”說著,順手拿起被小費推過來的信,重新塞進褲子的插袋裏麵,站起身來想走。我的心又是一拎!這封信讓他再次收回去,將會後患無窮!大夥看了內心跟我一樣都在暗自緊張。
李文不愧為善於處理棘手問題的人,在這關鍵時刻,她不慌不忙地向要走的徐放招招手說:“此信是我親手收下來的,還是由我親手處理的好。小徐同誌,把信還是交給我吧,一旦領導問起此事,我也好如實回報。”再聰明的徐放到了這個時候,也就想不了許多了。何況李文一貫照顧他、諒解他,麵子難卻,隻好把剛放進褲子插袋裏的那封信,又掏出來遞給李文,賠著笑臉說:“文姐做事就是令人口服心服。這封信隻有交給文姐處理,陳大排長也就十分放心了,不是嗎?”
大夥眼看大功告成,非常高興!說實話,我這個當事人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一場不應是虛驚的“虛驚”,看起來是化險為夷了。若是徐放真想要在這封信上大做文章其後果,我不敢往下想!此時,我盡管高興不起來,內心卻安定了許多。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徐放覺得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思了,大夥對他的冷淡和排斥,他本應滿腔怒火,以那封信為由頭,狠狠地整我陳柯一次。可是看在李文的麵子上,不好過於鬧僵了,不留一點餘地,讓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才是最大的失算!眼下,既然沒有十足的理由讓自己留下。而關鍵是這位文姐拿回了那封信,更沒有說要他留下,再這樣僵持下去,太沒有意思了!於是,便怏怏地說:“這下沒有我的事了,你們也繼續開會吧,我也該回去了。”說罷,轉身要走。
“小徐同誌慢走!”李文喊住了徐放,又從身上掏出了錢包,燈光下,見她抽出一張五元鈔麵。向徐放招一招說:“小徐同誌,我要請你辦件事。這五元人民幣你先拿著,有時間抽空替我買幾件屬相小掛飾。”大夥不明白李文的意思,連我和黃麗也被弄懵了。李文卻更冷靜、更和氣地說:“我今年二十四歲,屬老鼠的除了排長,賴厚些。我是你們的老大姐。你們在座的每個人的年齡、屬相、生日我都能知道一些,譬如黃丫頭、孔丫頭和費丫頭,三個人都是二十一歲,屬兔的;黃丫頭最大,是農曆四月裏生日;孔丫頭是九月裏出生,費丫頭年齡最小是臘月初十,是吧?”
“文姐,你說我今年多大,屬什麼、幾月裏生日?”是張揚故作不服氣似的問。
“喲,考我來啦?”燈光下,李文仍然平靜地說:“不能跟你比,你是人中之龍,今年二十整。可是你生日的月份大,是正月初五,看起來你比三位姑娘小一歲,實質上,費丫頭隻比你大二十多天。孔丫頭也才大你四個來月,黃丫頭也不過大你半歲多一點,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