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幹什麼?”
“遛街。”
“好幼稚的選擇……”阿塞笑了出來。
我也跟著說,後來兩個人捂著肚子笑到胃痛。我說:“你怎麼著也和我在三更半夜遛過幾回了吧?”
阿塞說:“你手機號碼多少?我打電話給你。”
“我不知道,你說你的吧,我打給你。”
“不知道,我是一大忙人,要不,打人工服務問問?”
我笑著把煙蒂彈掉,“這辦法好。”
阿塞一共打了十一個電話,他掛掉電話後指責移動工作人員失職。
後來的一切終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順利,我們經曆了漂泊、停留、孤獨,有的人很想保持聯係還是斷了音訊。阿塞後來在短信裏找到自己的手機號碼,但是我從來沒有撥通過,我本來以為無聊的時候我就會打電話給他,無聊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都在抽煙和思索如何擺脫無聊。後來我為我們失去聯係找了借口,我以為是我們都是緘默的人。
無法預知有多少個明天會是快樂的曲子,偶爾會想起阿塞,後來想起阿塞成為了一種習慣。我以為這是個物欲橫流的世界,在這樣的世界裏思念某些人會讓自己覺得還有人作伴。我記得很多時候,走在街上心跳會突然繃緊,然後又釋懷,我總在街上誤認為某個行人就是阿賽。我曾經以為分開後再次在街上偶遇的時候會莫名的興奮,兩個人會在人群中擁抱,或許會在路邊的小酒館裏坐下來,聊以前的事喝很多的酒,當真發生的時候竟然會驚恐萬分。
5
08年6月16號,我在廣州下了火車。
我原本想繼續坐下去,我本就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下一站是深圳,我想起一個同學在深圳,那個同學叫王淑,這是我高中的女同學。王淑成績優異,在班上成績名列前茅,被不少人評為班花。在高考前一周的時間她突然從班上消失,在信裏她說她早已經厭倦了這種被壓抑的生活,每天都沒有陽光,她想要去遠方,她要證實給所有人看哪怕不讀書也能闖出一片天空。王淑說她要去深圳。
下車後我安慰自己,我隻是怕看見熟人,我怕走在街上會看見王淑,我不知道碰見後能和她說些什麼。我原以為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就不會害怕見到任何人,在高中我就一直害怕在街上碰見某些人,原來現在還是沒有改變。
在這種陌生的地方我喜歡和陌生人簡單的交流。我會想象自己已經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待了幾年,一切都已經習慣。在一個商店裏,老板告訴我沒有金白沙,湖南的煙他這裏隻有白沙二代。我笑了笑,說:“行,就二代吧!”
老板拿出另外一種煙,“那煙不好抽,要不,你來包玉溪?才二十二塊錢。”
我說:“行,先買包二代,不好抽我再買玉溪。”
拿到煙我後我拖著行李往下一個地方走去,煙霧在我口裏吐向空中,我攔住一位路人,很禮貌說了聲:“你好,最近有什麼大點的旅館沒?”
中年漢子皺起眉頭,“神經病,你自己不曉得看啊!”
我看猴子一樣看著他,“你沒病的話讓開點,我要話問你身後那位大哥。”
這個中年人大概很想攥緊拳頭給我來兩拳,十秒鍾後他走開。其實我內心緊張,但是不能表現出來。這是個易怒的人,要是觸怒他且讓他沒有顧慮的話我怕少不了挨次打。
“小夥子,你往那邊走,有很多旅館,盡量走遠點,會便宜些。”中年男子後麵的一個男子給我指路。
我說了聲謝然後拖著行李走去。對麵走來很多的路人,彼此都不相識,很多人估計很難再見麵,再相見也還是陌生人。走在人頭攢動的街頭上很容易散失笑容,要是無人作伴,大概隻有板著個臉。我無法知道心與心之間的距離,但我要去的下一個地方,大概就在前方不遠處吧?
我幾乎已經無法回想自己的笑容,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我是否會展開笑容,又是如何對一個陌生人微笑。
在一家銀行的玻璃前我停下腳步,陽光將玻璃照射的像鏡子,我看見鏡子裏留著長發的自己,左手托著行李箱。
我舉起左手的時候鏡子的自己舉起了右手,鏡子在騙我,還是陽光騙了我,或者說我的眼睛騙了我?
離開離城的時候,我一個朋友陪我喝了很多酒。我朋友為數不多,所有每個朋友的名字我都牢記在心。胖子“噔”的一聲將酒瓶落在桌子上,“你出去後打算做什麼?”
“寫作啊。”
“你靠什麼寫?”
“我會先找一份工作,穩定下來再寫。”
“你找什麼樣的工作,你有什麼樣的特長?好,就算你找到了,我問你,你覺得你喜歡寫作就可以了?你寫的東西到底有沒有人喜歡你自己有底沒?”
我頓時找不出話來反駁胖子,我懷疑他被其他人以同一種形式打擊過,因此心裏不平衡想要規勸我。我說:“胖子,你呢?你準備做什麼?”
“我要去外麵走走,先積累社會經驗。”
“好,我問你同樣的話,你找什麼樣的工作,你有什麼樣的特長?好,就算你找到了,我問你,你覺得什麼東西才是社會經驗?你認為你需要花多少年的時間來積累這樣的經驗?另外,你覺得我寫作的同時是無法獲取社會經驗的?”
胖子喝了大量的酒,臉部漲紅,他舉起酒杯,“來,幹杯!不說那些東西。”
在胖子走後我打電話給阿塞,我說:“我發現我突然有些恨胖子,他和說的話讓我覺得恐慌,阿塞,你說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寫作?”
“傻子,想什麼呢,相信你自己。”
“我也覺得我其實並不適合寫作,我隻是不知道除了寫作自己還能適合幹什麼。”
“你天天寫,試著寫得讓自己更滿意。總有一天你會為自己驕傲的。”
掛斷電話後我再次喝酒,我每次抿一小口,大量的酒流進我的胸口。胖子從來不知道,我的酒量並不好,他每次都不會認真去看我如何喝酒,有一次胖子和我比酒量,最後他輸了,結賬的時候我在一旁偷笑。胖子以為我在輕視他,說下次精神氣飽滿的時候再來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