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老公哥哥結婚,嫂子也生了個女孩,因為大兒子堅決不跟婆生活在一起,並或多或少的總站在老婆一邊。婆婆打鬧夠了,就開始著急了,看拿老大沒什麼辦法,就到處給老二搜尋個能生兒子的媳婦。麵對那個不停的抹眼淚的女人,我心底湧起了一種複雜的情感。—(26)—
我並沒有想到:一個怯懦的婦女會來和我討價還價,我甚至壓根就沒把她放在眼裏;我當時隻以為那是一頓簡單的飯而已。隻是捎帶著那麼點自我介紹和婚姻曆史當作談資來藉此緩和某種尷尬罷了。可是她還是先開口提要求了,是以一種弱者的姿態,帶著近乎哀求的語氣,用一種低聲下氣的眉眼開始淒淒的乞求:“我不是來給你婆婆或者老公求情的,我隻是想讓你幫個忙。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也是舉手之勞。你跟丁丁的爸爸離婚能不能把孩子讓給他們,你還年輕,離婚不帶孩子能找個更好的,想要可以再生。”—
我沒等她來得及繼續開導,我就笑著打斷了她的耐心:“那你離婚為什麼要帶個孩子?再說,孩子不滿周歲離婚肯定要判給母親的,我憑什麼要把我身上掉下來的肉,留給他們那家人!”—
她囁嚅著:“我也不想帶,可是他們不要。不是說,懷孕期間和哺乳期間男方不能提出離婚的麼?”我看了看她目光裏的遊移說:“我提的!”—
她有點吃驚,眼睛突然睜大了一倍,嘴巴張成了o型,“噢”了一聲,那聲音不大,但是足以能讓我覺察到,可能在她的意識裏,隻有我被拋棄的份,或者是她所知道的整個事件裏,我始終是個被動者。—
我沒有去質問她,到底把孩子留給他們家會給她帶來什麼好處,她這樣苦口婆心又到底是為了什麼。隻是在我的眼裏,我隻把她當作一個善良的婦女,一個有著一日夫妻百日恩想法的傳統的女人,一個企圖對昔日的丈夫能做點什麼的女人。—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我不想以一個後妻對待前妻的態度去對待她,也不想去討論孩子的問題,更不想用解釋什麼來打發她離開。—
我隻是一直沉默著,她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又總是在抬頭看看旁邊的嫂子後,又低下了頭。我並不能確定她欲言又止的那種掙紮是不是與嫂子有關,但是我知道她要說的話,肯定對我來說是個未知的秘密。—
我借口去洗手間,然後讓小夏打嫂子的電話,說有事,把她支開,等我們談完了,再聯係她們。—
嫂子接了電話要離開的時候,又閃爍其詞的叮囑了她幾句,那話的意思很明顯的帶有:按照已經說好的說,不要亂說話的意味。女人很慌亂的答應著,又匆匆的點著頭,掩飾某種不安的情緒。—
在嫂子走後很長一段時間,女人始終不能找到開口的詞,隻是頻頻的皺著眉頭,不知從何下嘴。—
我很從容的望著她,用那種要看到她心裏去的眼神,我微笑著,直視著她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盯著她每個緊張的表情,時不時的會流露出一絲我什麼都知道的冷笑。我攪動著咖啡,卻並不喝,隻是讓勺子不停的輕輕的碰著咖啡杯的邊沿,發出很輕微的響聲。那響聲在我們倆人的沉默裏,顯得格外清脆,我能明顯的感到每響一次,她就會微微的顫動一次,我知道,她心底很空,連個落腳的地都沒有,隻要一句話,也許她就會把持不住自己的嘴。—
我突然,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說了一句:“其實我知道你這次來是幹什麼的,不過,我不想為難你!”—
她嚇的一驚,噎在那裏,半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放下咖啡杯,一把抓住了她放在桌麵上那不停的顫抖的手。—
她本能的一掙脫,打翻了她麵前的咖啡,咖啡濺在她那素色的衣服上,像開了一朵朵褐色的小花。她慌亂的整理著打濕的衣服,不知所措。—
我沒有說對不起,也沒有解釋我為何突然而至的動作嚇壞她,我隻是看著她像受了驚的兔子忐忑,驚慌,那種欲走還留的矛盾,那種唯恐獵人槍口對準自己的恐懼,讓她喪失了最後一點提前準備的台詞和理智。—
這時候,我很自然的,往咖啡裏加了兩塊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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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她,她不好意思的接過去。我慢條斯理的開始了一個女人和另一個女人的交心。—
我開始用模棱兩可的話安慰她:“你也不用瞞我什麼,其實我都知道,也不用說什麼客套話,我跟他離婚是離定了,我不適合他,他需要的是你這樣的女人。我知道他想留下兒子,也不是不可能,我隻是想等孩子再大點,現在孩子太小,離不開親媽。你們的事,我多少知道點,咱都是女人,有什麼話說不開呢?”—
她聽了我的這些話,臉不自覺的有些尷尬,似乎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思量了會,似乎在掂量我到底知道什麼,知道多少。她終於還是心裏防線有些瓦解,不好意思的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她定了定神,用打量人的口氣說:“人都說母子連心,女人為了孩子誰願意走離婚這步?說離就離?難道就舍得?就沒點感情基礎?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我聽她說到感情基礎似乎有試探的意思,便順著她的話:“我們認識幾個月就結婚了,沒什麼感情基礎,也沒半點舍不得,要不怎麼能才有孩子就離婚呢。”—
她臉上有點釋然,嘴角嘟噥了一下,似乎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意思。—
她聽了我這些話,似乎放鬆了些:“其實我也知道你們怎麼回事,他吧,就是想找個有文化的人給生了兒子,說是為了提高下一代的素質。我沒你有學問,初中都沒畢業,不過我跟他青梅竹馬感情一直很好,可惜我一直沒能給他生個兒子,唉…”說著,她開始歎氣。—
我就那麼聽著,也不插話,她也自顧的說:“你也知道家裏的情況,車禍後,四也死了,大哥又是個先天不能傳宗接代的,家裏隻能指望他了,他要是再沒個兒子,不絕戶了麼?我也想給他生個男孩,可是懷一個就是女的,懷一個就是女的,現在流產流的也不能懷孕了。我們離婚也不是為婆婆凶,我就是為了能讓他再找一個能給他生個兒子,留個後。”—
聽著她的話,我吃了一驚,這跟她開始和嫂子跟我說的不一樣,我分不清到底哪些說的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能做的就是順水推舟,沿著話頭找源頭。—
我故意很悲傷的哽咽著說:“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何苦一開始和嫂子編哪些話騙我來?我知道婆婆偏向點點,可是你也不能因為丁丁沒得到同樣的溺愛就委屈的凡事都聽著別人的擺布。別人讓你說啥你就說啥,你說我拿十分的誠心跟你交心,你卻拿著謊話來哄我,是不是嫂子不走,你還跟她一起蒙我?你這樣蒙我不就是為了讓我把孩子給他家留下麼,你這是何苦來著!”—
說完,我就掏出紙巾抹眼淚。男人見不得眼淚,同樣女人也見不得眼淚,她看到我哭,就慌了,一邊勸,一邊著急的解釋:—
“你別怪我,在嫂子跟前,我能說啥實話,說了讓她沒臉!婆婆喜歡老大家的丫頭,不喜歡我家丁丁,那是因為那孩子是四的親骨肉。婆婆把四當命根子似的,四死了,她不疼四的孩子疼誰?你也知道大哥先天有病,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嫂子嫁過來的時候並不知道,後來知道了非要離婚。婆婆怕人知道自己兒子有這種不能啟齒的病,就想讓大嫂懷個自家人的孩子,死了離婚的心。那時候,四也成天在外惹事,動不動還帶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婆婆就想拴住四的人,與其總帶外麵的女人回來招人閑話,不如讓家裏有這麼一個女人能定住他的性。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你也不是外人,我也不瞞你了。婆婆知道大嫂肯定不同意,就使了計,大哥那段時間上夜班晚上不回來,婆婆就說老大家的一個人在家怕,不如過來跟她一起睡。我也沒深想,誰知道,婆婆偷偷給大嫂下了藥,扒光了衣服,放在了四的床上,四晚上喝的醉醺醺的回來,看到自己床上睡著個赤條條的女人,也迷迷糊糊的不管是誰,就給睡了。第二天大嫂醒來,哭天搶地,婆婆就罵大嫂不要臉,睡到小叔子床上,四也覺得對不住自己哥哥,又想不起來,是自己強奸了嫂子呢,還是嫂子脫光了自己爬床上來的,於是懊惱不已。—
婆婆就趁機一副息事寧人的架勢,說家醜不能外揚,連嚇唬帶哄的勸嫂子認了,要是嚷出去,就不能做人了,嫂子就糊裏糊塗的默認了。—
沒成想這一次嫂子就懷上了,知道嫂子懷孕後,婆婆高興的不得了,大哥可火了,以為嫂子偷人,連打帶罵的,後來鬧的不可開交,看實在瞞不住了,婆婆就編著話說:嫂子睡迷糊了,四也喝醉了,就睡到了一張床上;既然孩子是自家人的,也別鬧騰了,免得外人知道了指手畫腳,臉皮沒處擱。再說老大有病,這麼一直沒孩子也遭人閑話,不如趁機會生了,當自己孩子養,也就不用天天讓人白眼珠子看了,一舉兩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