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愛屋及烏(1)(1 / 3)

疲憊不堪地回到家,旅行中所有的記憶無非是喚起了陳舊的傷疤。她脫掉鞋子,衝洗了自己的身體,用力抹掉臉頰上所有的顏色。嘴角,似乎還殘留著太妃紅的印跡。

她用浴巾裹住自己的身體,蒼白的麵容印在化妝鏡前,毫無血絲。她全身都是蒼白的,唯獨雙眼,因了太多勞碌而泛起血色。鏡中的憶,如一朵開得如火如荼的罌粟花,豔麗,卻淬滿了毒汁。她情不自禁地思忖著一個男人,變化迅疾。十八歲的年華,她曾期待他的承諾與安定,可在他最動蕩的時候,她卻隻是一枚幼小的種子,為他開放,綻盡了光彩,然後凋謝。

她把自己的臉浸在水池裏,無法再呼吸了。窒息的疼痛可以緩解混亂思緒帶來的空虛感。

長發已經浸濕了,兩鬢邊幾縷黑藻般的青絲搭在胸口,緊緊地貼在白色浴巾上,隨著她心口的呼吸慢慢地上下浮動著。輕聲地去客廳倒水,仰頭,頸部呈現出柔美的線條曲線。

她在靜謐與黑暗當中聽見了巨響,是玻璃摔碎的聲音,帶著恐懼。

你,你是誰?

她循聲望去,一個海拔頗高的男人站在不遠處,他伸出長長的右手臂指向她,身體以及聲音似乎都在發抖。憶安把他嚇壞了。可他的出現也嚇壞了憶安。

你又是誰?她大口大口地喝水,來不及收回杯子,便被男人的突然出現嚇得猛咳起來。

彼此似乎都察覺到了蹊蹺,男子伸手打開門口的燈。白熾燈光下,女子半裸的身體盡收眼底,他連忙把頭瞥過去。你,到底是誰?怎麼會在我家?

你家?這裏是我租的,前兩天剛搬進來的。

租的?原來你就是房東太太說的新租客,居然是個女的。他關上門,拖著行李箱坦然地走進屋子。他還是不敢看她,臉頰通紅。

我也沒想到自己的室友居然是個男人。

憶安意識到了自己的穿著,連忙跑進屋裏換上衣服。她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出來找插座吹頭發。男人正在收拾行李。他蹲下身子整理,抬頭,正好冷不防地看見兩條躲在黑色睡裙下的腿,白皙且修長。他立馬收回視線。這不自然的神情恰好被憶看到,她思忖著眼前“心懷叵測”的男人,對他的印象並不好。拿出紙和筆,不出五分鍾,條條框框地字便整齊地排列開了。她走近他,把紙遞到他麵前,以後我們要呆在同一個屋簷下,男女有別,我們得定個合約,你看看吧。

首先,不許擅自進出彼此的房間,雙方都具有隱私權;

不許輕易帶朋友來家裏,除非迫不得已;

……

他突然笑了起來,有趣,那就這麼定了。於是爽快地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大名:沈聰安。不過,我也有要求。你有長點的睡衣嗎?起碼得超過膝蓋那種,或者穿褲子更好。

這我知道!憶安接過“合同”,你叫沈聰安?嗬嗬,安,我名字裏也有這個字。我叫柳憶安!

他朝她笑笑,繼續收拾行李。

半夜,浴室傳來水與瓷磚猛烈碰撞的聲音,她躺在床上,身體輾轉反側,不知道是被這嘈雜的聲音吵得失了眠,還是因為屋裏突然多了個陌生男人,而感到萬分不自在。

翌日,她從睡床上睜開眼睛,表情安然,似乎昨晚並沒有任何夢靨侵入。她柔軟的身體陷進雲層般的大床裏,仿若在漂浮。已經好久沒有如此舒坦的睡眠了,心境祥和。她起身開門,正要走出去,卻好想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關上了門,換下睡衣。是想到了昨晚的男人,那個叫沈聰安的室友,這樣陌生的同居讓她覺得拘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