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女生說,那些人已經被抓走了,沒事了,回家吧。
她叫做葉紫。
起初是毫無關聯的兩個人,隻是在偶然的機緣巧合下,彼此拯救了對方。
關於離家出走的旅行費用,是沈聰安親自賺得的第一筆錢,但卻也是一宗罪孽。
總會有這樣一些學生在班級裏鶴立獨行,像不受約束的野馬般一意孤行。吵鬧打架翹課成了異常平凡的事,於是久而久之地,便被當作空氣忽略掉,可一旦犯錯,就會被罪無可恕地加倍責罰。
因小小的遲到而被罰抄校規。那麼冗長的文字,像一部小說,他的手酸麻地幾近失去知覺。從窗口望出去,黑壓壓的一片,完全看不見任何景物了。他想,大抵這唯一亮著燈的教室,在外麵看來會是一顆躲在黑夜裏不起眼的星,暗淡的、普通的。
其實本可以視若惘然的,但天性倔強的他死也不願意服輸。越是百般刁難,便越是要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告訴自己,男人就該經得起磨礪。
離開的時候不清楚是什麼時辰了,夜那麼幽深,路那麼蕭條,高樓大廈在黑夜裏已然隻剩下了一抹輪廓。或許隻剩下夜場還是鮮活的吧。比如,酒吧。或許可以去附近那家新開的藍調酒吧討一杯酒喝。那裏的調酒師曾經在父親的店裏紋身,對他應該還是熟悉的。
從寬闊寂寥的大馬路拐進了逼仄的弄堂,穿過甬道,打算抄小路從酒吧後門走。那樣近一些。連接酒吧後門的小巷延伸出兩條窄小的道。闃靜的夜裏,沈聰安隱約聽到女人的哽咽聲。他情不自禁地探頭張望了一下,看見一名纖瘦清臒的女生被個粗獷的男人堵在牆上。男人用手使勁地掐住她的臉頰。
你做不做?
她掙紮著搖頭,我不要。這是犯罪。
你爸把你賣給我們,你就得聽我的。
我不要。求你,不要讓我做那個,販毒是犯法的。
犯法?男人用力摑了她一耳光,不管你願不願意,這事你一定得辦了,不然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說罷,他用力撕扯開她的襯衣,把幾包白粉硬塞進她的內衣裏。
……
沈聰安實在看不下去了,操起一塊石頭便往那男人的頭部砸去。
快走。沈聰安拉住女子的手拚命地跑。那男生捂著滲血的頭一邊呼喚另一個打手去追趕。夜那麼深,加之地段偏僻,路上連一個能夠求救的人都沒有。他拉著她迅疾地跑,像是掉入了永無止盡的迷宮,身後的男人拿著器械追趕他們,在沒有抵達安全地帶他們無法停滯奔跑。女子急促地喘氣,我,我跑不動了。
堅持下。停下來我們也許會被砍死的。
你放開我吧。這件事與你無關,你快跑,他們隻要抓我而已……
沈聰安不說話,仍舊拉著那女子的後。最後拐進了死胡同。眼前沒有能夠前進的路了。怎麼辦?沈聰安想了想說,你躲起來,我去引開他們……說罷,他把女子安頓在一個紙箱裏,然後迅速地衝了出去。正巧,追趕的打手也來了,兩人麵麵相覷,殺氣騰騰。
葉紫呢?
葉紫?誰啊?
就是你剛帶走的女孩,要是你把她交出來,還是可以放你一條生路的,不然……打手從腰間操出一把尖銳的刀。而與此同時,沈聰安早已在身後藏了一根鐵棍。
沈聰安自然是不肯交出小紫的,於是兩人便廝打了起來。他想起以前來羅的店裏紋身的小混混,他那麼瘦,可打架卻厲害。他說,隻要不要命地去打,就不會有人敢欺負你,連命都不要的,誰敢惹你?相反,越是畏首畏尾就越是會遭人欺負,遭人毆打。於是,沈聰安抱著那樣的信念衝了出去。
兩人抱著滾在了一起,器械都掉了,隻能比誰拳頭硬了。沈聰安找準時間壓在了那男人的身上,用拳頭使勁地朝他臉上揮。男人似乎已經不行了,身體癱軟地無法動彈。沈聰安這才鬆懈了下來,正準備轉身離開,葉紫掀開紙箱喊,小心。他立馬回身,身體向右微微傾斜,男人手中的刀沒有刺中沈聰安。他還是不放棄,繼續拿著刀朝沈聰安揮過來。沈聰安隻好撿起地上的鐵棍,用力地朝男人頭部打去。一下,兩下,男人昏了過去。頭上的鮮血不住地流淌出來,空氣裏開始彌散一種腥味。
沈聰安有些害怕了。他會不會,死了?
葉紫躲到沈聰安的身後,好像不會動了,我們快走吧,我害怕……
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可是我沒有家。我父親一早就把我賣給這些毒販子了。
他猶豫了下,還是蹲了下來,從那打手身上掏出厚厚的皮夾,這裏有不少錢,應該都是髒錢吧?
葉紫點點頭。
不管那麼多,我們拿走吧。先找個旅館住一晚,改天,陪你去租房子吧。
葉紫依舊點頭,心裏的話不敢說出口。那之後的生活怎麼辦?她一個人無依無靠,但也不能讓眼前這個男人照顧自己一輩子吧。這一次有他幫忙,可以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