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佩兒點點頭,的確,這樣的人才是最需要以清明夢作為生命寄托的人吧。現實中,他們隻能躺在床上,除了思想自由之外,身體完全不聽使喚,一定會覺得了無生趣。可是如果可以做清明夢的話,那麼他們的生命等於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重生,他們還是可以體會到活著的快樂和生存下去的動力不是嗎?
“我跟著袁孝生去了他家,”冉斯年繼續講述,“他家住在棚戶區,非常簡陋,他的父親骨瘦如柴躺在床上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這也是袁孝生讓我教他做清明夢,而不是直接教他父親做清明夢的原因,因為他的父親學起來會非常慢,而袁孝生不想耽誤我太多時間。我也曾問過袁孝生,他會不會沉迷其中,當時他覺得我問這個問題很不可思議,他說他要一天打兩份工,負擔他的父親,哪裏有時間去沉迷這東西?”
饒佩兒靜靜傾聽,可冉斯年卻戛然而止了。
“後來呢?可想而知你還是答應了袁孝生教他做清明夢對吧,後來發生了什麼?”
冉斯年揉了揉雙眼,啞著嗓子說:“我用一個月的空餘時間教會了袁孝生做清明夢,他的悟性很高,學得比我想象中快得多。一個月後,我再去棚戶區找他們父子倆的時候,鄰居告訴我,他們搬家了,搬去了哪裏他們也不知道。袁孝生不辭而別,當時我以為他是怕我向他要學費。可現在想想,他是逃了吧。袁孝生消失後的幾天我一直在做一個相同的夢,我夢見袁孝生臥床的父親隻是個人偶,被袁孝生牽線控製的人偶。我當然明白這個夢代表著什麼,我的潛意識告訴我,我上了袁孝生的當。可是我的意識卻不願意麵對自己被騙的可能,強迫自己不去想,甚至淡忘這件事。”
“斯年,當年你也是不到20歲的年紀,又身在校園,不懂人心險惡,而袁孝生雖然才16歲,卻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你被他騙了也不用自責,犯不著因為自己的善良被險惡利用而感到自責的。”饒佩兒由衷地說。
冉斯年用力搖頭,“現在已經不是自責,是懊悔。因為昨晚的夢,我意識到了當年我犯了多麼大的一個錯誤,我間接害死了一個人!”
饒佩兒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被袁孝生騙了,就間接害死了一個人?”
“是的,我懷疑當年袁孝生那個癱瘓在床的父親根本不是他的父親,不過是他找來的一個傀儡,有可能是個健全的流浪漢,又或者本身就是身體有缺陷的人。他找來這個演員利用我的同情心欺騙了我,等到他覺得不再需要我之後,這個演員自然也就沒了用處。我想,八成袁孝生已經把他給殺了。”冉斯年說完這些,就給饒佩兒講了他昨晚夢見牆裏有屍體的事。
饒佩兒雙眼瞪圓,最後總結冉斯年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這個夢鄉的老師,其實就是袁孝生?他利用了你教給他的清明夢去收徒賺取利益?而且,他把當年找來當演員的那個男人給殺了,屍體藏在了小旅館的牆壁裏?”
“是的,我很清楚,我的潛意識就是這麼認定的,”冉斯年極為篤定,“我就是這位老師的老師,所以他創建的夢鄉徽章才會類似我的大學校徽,這樣算是他的一種追本溯源吧,而且回想起前天晚上我在夢鄉的幾個關鍵點,也正好符合我的這個推測。”
“昨晚在夢鄉,你是說,那位老師並沒有出現?”饒佩兒頓悟,“難道說,正是因為那位老師,也就是袁孝生認出了你?”
“是的,還有一點,就是那個染著一頭黃毛的崔誌超,他見我第一眼的時候曾脫口而出說在哪裏見過我。後來,他也是最後一個進教室的,我懷疑他根本就是袁孝生的朋友,他認出了我就是當年教袁孝生清明夢的那個人,於是給也身在小旅館的袁孝生通風報信。袁孝生怕與我打照麵,所以不肯現身。今晚,我想他也是不會現身的吧,或者,如果他得知了我患有臉盲症的話,說不定也會冒險出麵。隻可惜,那麼多年前見過的16歲男孩,如今變成了什麼樣,別說我是個臉盲了,就算我是正常人,如果他變化大的話,我也很有可能認不出。”
“通過行為特征也認不出嗎?”饒佩兒問。
“沒辦法,我認識袁孝生那時候還不是臉盲,並沒有仔細去觀察對象人物行為特征的習慣,”冉斯年重重歎息,“也就是說,除非把牆裏的身體挖出來,否則我根本拿這個袁孝生沒辦法。今晚,我會想辦法進入到那個房間,看看裏麵是不是真的如同我的夢一樣,藏著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