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灰茫茫的荒漠中,我頹然倒下。沙漠的風暴就要來臨,我依然找不到方向。多少年來,我看到過無數人的未來,貧困的,疾病的,幸福的,快樂的。可我卻找不到自己的未來,或者說,他們的未來與我絲毫沒有關係。就像此時的我,倒在幹涸的大漠中,又幹又獵的風刮得我的衣衫劈啪作響,可我卻依然沒有絲毫的存在感,哪怕是對死神的預見。沙子吹進了眼中,我閉上眼,靜候死神的到來。
當再次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黑漆漆的、結了蛛網的茅草屋頂,耳邊是母雞咯咯的叫聲,鼻子裏充斥著泥土的芳香。我又一次閉上眼,默默道:“謝謝。”
心中響起了另一個聲音:“這次我可是盡了力了,不許再胡思亂想,不許再抱怨!”那個聲音輕輕歎了口氣,變得疲憊不堪:“我累了,別叫我,我要好好睡一覺。這一覺也許會很長,也許是三年五載,也許……總之,我醒來後希望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你,明白?”聲音到後來又強勢起來。
我含混不清的答了聲“好”,流下淚來,那邊就再也沒有聲音傳來。
那個聲音是另一個我。我從小就知道她的存在。她是個與我截然相反的家夥,脾氣不好,愛吵架,如果吵贏了她就會高興好一陣子,天天衝我炫耀,如果吵輸了,她就會製造些奇怪的夢境來嚇我。小時候的我曾一度被她的情緒所牽引。
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例子很常見,人們一般把這種現象稱作“多重人格”,嚴重一點的就是精神分裂。可我知道她不是什麼多重人格,她是原原本本的我,是那個本能的我,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所以,沒人能夠發現我們。因為她或者是我的本能像野獸一樣敏銳,能迅速察覺到不安的氣氛或是危險的視線。也許,我們每個人都一樣。
後來我知道了,她是我的潛意識,是我本能與潛能的守護者。終於有一天,我對她說,我們應該好好談談。這時的我已經抵抗不住巨大的壓力,處在了人生的最低穀。
沒有未來,沒有安全感,沒有朋友,甚至被父母所厭棄,別人有的我都沒有。我討厭別人用看“怪物”的眼神來看我,討厭別人的嘲笑,更討厭他們的畏懼。也許不久就會有研究所的人找上我,在我身上插上各種儀器、管子進行研究,還美其名曰“科學實驗”。就算不幸死了,也會被開膛破肚,當作預言家標本泡在福爾馬林裏。要不然,我們換換?我適時地提議著。
開始,她隻是沉默的聽著,一反往常的聒噪。當聽完我的話,她大叫起來:換換?換我被泡成標本?你在開什麼玩笑?當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時候,你想到過我沒?你是不是該唱:有好東西的時候我來,送死你去……我怎麼從來沒發現你這個女人還有這樣惡毒的因子……
吵了好一陣子,她終於停了下來,小聲的嘟囔著:就知道當初被你分去一部分不是好事情,現在反而來抱怨……
我立刻反對:我這不是在抱怨,我是真心的想讓咱倆換換。
沒門。她反對的直截了當。
為什麼?潛意識不都想擺脫那個“潛”字,做個真正的意識流去支配某個身體嗎?
呸,我看你是科幻小說看多了。
這麼好的事你竟然不答應?
好個p,你以為是超市優惠還是商場甩貨呢,鬼才答應你呢!
我怒。那我就一覺睡過去再也不想醒來,努力的讓自己變成潛意識。
哦哦。那你就節哀順變的變成了一個睡覺睡過去的植物人,真正的全身插滿了管子躺在床上……
什麼!不是該你出場了嗎?
誰說的?充其量就有了兩個潛意識了唄!很抱歉,這件事情我無能為力。
我變得垂頭喪氣。這樣的生活,這樣的活著倒真的不如死了!一瞬間,這個念頭閃過了我的腦海。
這樣的念頭自然逃不過她:你想幹什麼!
不理她。此時此刻用萬念俱灰來形容我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別別,我還沒享受完人生,你不能剝奪我生存的權利!不要,我不要這樣結束,有好多東西我還沒看過、吃過……你這個壞女人……她開始撒潑。
忽然覺得好笑,她就是我,我能看到的她也能看到,我能吃到的她也能吃到,我能感受到的她也能感受到,那她需要這具累贅的身體做什麼呢,換做是我,我也不肯的。
終於,她哀歎一聲:我認輸了。
我給了她一點反應。
我幫助你。
我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於是,出現了開頭的那幕,隻是我有些奇怪:為什麼要在沙漠裏死掉呢?
她冷哼道:讓你自然死亡啊!
這也叫自然死亡?嗯,確實挺“自然”。
當我看到身穿古裝的人們時,我知道自己穿越了。潛意識帶我穿越了。可惡的是,我竟然不知道這是哪個朝代!
然而那個家夥已經沉沉睡去,不知何時才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