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人為什麼會在彌留之際獨獨盯著我和蘇培同呢?很久以後,再想到這一幕,我做了個大膽的假設:人在將死之際,腦電波的發射與接收也有了異常,這也是為什麼有的人會在死之前說他看到地獄或天庭中情況的原因。再加上一些強烈的欲望或情緒波動,比如說對生命的渴求,對成仙的希冀,這些欲望會大大加強或扭曲腦電波的異常。而那位將死的老人,由於對生的渴求,他的異常腦電波所感覺到的,隻有我和蘇培同兩個同樣異常的腦電波而已。至於他為什麼會把手伸向蘇培同,也許是因為他感到蘇培同的腦電波比較強烈,但更可能的是他知道蘇培同有改變他死亡命運的能力。但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已經無法考證了。
蘇培同顯然不喜歡我這種強行拉人的做法,掙脫了我的手。我看著他漲紅了的臉,不爽的把他剛剛的掙脫理解為害羞。
忽聽院裏一陣啕號,逝者已矣。蘇培同有些呆,我走過去拉了他的衣袖:“我有事找你,能走走嗎?”
他回過神來,清澈的眸子看著我:“好。”
離哭聲漸遠,心頭也變得輕鬆。話匣子打開:“你剛才是想救他?”
他顯然沒有想到我會一下子扯到剛才的事情上,有些措手不及,回道:“我……”
我盯住他,讓他後麵“沒有”那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歎了口氣:“蘇培同,你是和我一樣的嗎?”
“哎?”他不明所以。
我換了個問法:“你是在跟著孫赤腳學醫?”
他一愣,點了點頭。
我笑道:“你的命還真好,我求了他好久他都沒答應我呢。”看著他眼睛像被什麼刺痛了一下迅速的垂下了眼簾,我補充道:“起碼比我的命要好。”
“你知道嗎?我是個偷窺者。”
他愣了愣,顯然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可以看到很多事情,那是別人的事情,也是它的事情,平常人看不到的。”說到這兒,我頓了頓,笑道:“可別誤會,我不是故意的,它也明白,所以它沒對我怎麼樣。隻是若是一個偷窺者到處去宣揚你的隱私,你會怎麼樣?”
他想了下,還是不明所以,隻是回答道:“也許……會很生氣。”
“當然會生氣啦,所以,它還要求我做一個保密者。如果秘密泄露,我就會受到懲罰,付出應有的代價。明白麼?”
他似懂非懂,清澈的眼睛裏有著茫然。
我繼續道:“又比如,你為所有的事做了周密的計劃,本來這些計劃都是可以實現的,但是中間出現了一些小東西一次次的破壞了你的計劃,導致你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調節、去調整。你會覺得怎麼樣?”
“也許會很麻煩。”
“是啊,很麻煩,麻煩到了極點就會變得很煩。更何況,它是不可侵犯的。明白麼?”
他顯然還是不明白。
“說的明白些,我就是那個偷窺者,苟延殘喘的守著秘密。而你,就是那個改變計劃的小東西。”說完,我呼了口氣:“一口氣說了這些話,還真是不習慣。”
他眼中光芒乍現,卻又一下子收斂了回去。我看著他,隻是笑,卻笑得悲哀。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們,是同類。”望著他紅紅的薄唇,忽覺傷感:“我已經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你呢?”
“我不知道。”
“我曾經看到過,因為你的一句話,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還記得嗎?那個哭泣的小女孩還有她病重的母親。”
“你看到了什麼?”
“嗬”,我笑:“你想讓我破壞遊戲規則麼?相信我,我已經受到過懲罰了。這個代價讓我付出的後悔不已。我隻能告訴你,她們確實會有好的生活。隻不過我不知道你是否認為這個代價是值得的。”
“代價……麼?”
“是啊,我看到了,卻無法阻止。其實,有好多人,有好多次,我都沒有辦法製止。我隻是個旁觀者,無能為力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事情按照它的軌跡發生。好沒用啊。”
眼淚忽然就這麼毫無預警的掉落,掉的我是莫名其妙,而蘇培同是手忙腳亂的幫我擦眼淚。我抬起頭,依然微笑:“哎呀呀,我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