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老相,佝僂著背,苦著臉,聲音有些嗚咽,他是不好,可他畢竟也生養了她,是她最親的人。
“她當年不顧家裏的阻攔執意要嫁給我,我也曾發誓要一輩子都疼她愛她的,早知道她的身體會在生了你之後成了這副模樣,打死我都不願意讓她懷孕,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淚水亮亮地順著他臉上的溝壑蜿蜒。
桑紅瞬間有些絕望地瞪著麵前的這個男人,他在說什麼?在控訴她為什麼要存在嗎?
他一貫都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類似的話也說過無數遍,可都沒有今天這麼刻薄。
桑紅忍著淚,指甲掐得手心痛到發木,口氣涼薄:“我是不該生下來,可現在說這個問題,顯然無濟於事,媽媽的手術費怎麼借?”
“怎麼借?有借無還,我哪裏還能借來錢?”
“需要多少?”
“三十萬。”
“那麼多!”桑紅有些絕望了,這數目對她來說不啻於天文數字,她甚至想著,把她和爸爸一起賣了,恐怕也弄不來這麼多錢。
“手術風險極小,醫生說她的心髒搭橋之後,最差的程度也是會生活自理,甚至到樓下轉轉看看,都可能做到。”桑大偉兀自憧憬著美好的前景。
“弄不到錢,說這些做什麼!”
“紅紅,隔壁開賭場的王金花倒是願意借錢給我們。”
“王姨?她願意借這麼多錢給我們?”
桑紅震驚,那女人和他們非親非故的,說交情,多不過爸爸是她賭場的常客而已,而且,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爸爸,找不出一絲值得人高看信賴的地方。
“嗯,隻是,她說了,要讓你幫她做件事,事情要是順利,這錢就不用還了,包括我以前欠她的賭賬也都不用還了,還再追加五萬塊給我們。”
桑大偉小心地看看女兒,這事情還是要靠她了。
桑紅愣了,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這麼高的籌碼,要她做的事情會簡單嗎?
當即寒聲道:“她倒是個好心的,她說的那件事情是什麼?”
“這我打聽不出來,她說讓你今晚去找她談。”桑大偉第一次麵對著女兒低了頭,他也忐忑不安,卻隻能一籌莫展。
“好,我現在就去找她。”
桑紅不是不知道人心險惡,可是,她退無可退,這筆錢就是她媽媽的命!
“爸爸,你先回家吧。”
桑紅起身拉開椅子要離開,被桑大偉一把抓了胳膊,他表情為難地掙紮著,許久說:“紅紅,要是她的條件太苛刻了,咱就不借了,你媽的命就這樣,你不需要毀了自己來成全她,她知道了還怎麼活下去?”
桑紅回頭看著他,他這是在擔心她嗎?
當即咧開嘴諷刺地笑笑:“那就不讓媽知道好了。”
裝修豪華的賭場包間裏,王金花和手下的一個姿色出眾、穿著暴露的女職員正陪著兩個貴賓打麻將。
身穿黑色工作服的服務生進來附耳對她說了一句話,她皺皺眉頭,轉而眼珠一轉,笑了道:“讓她進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