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龍仿佛不認識似地看著他,臉色比剛才亮了許多,也笑得更加親切自然了。薛紅星一眼不眨地注視著他,等待他的反映。
李俊龍微笑著說:“不錯,薛紅星,你這樣做就對了,說明我沒有看錯人,啊。這事我已經知道了,陶校長告訴我的,我也去看了一下,覺得沒什麼問題,那是牆麵粉刷層幹燥後產生的一種自然裂縫。”
薛紅星驚訝地看著他,屏住了呼吸。
“呃,我故意沒跟你說,是想看一看你怎樣處理這件事?”李俊龍以反敗為勝的口氣說,“要是你不跟我說,或者故意小題大做,那就不對了。起碼說明,我們雖然是校友,還有其它特殊關係,但你跟我還不是一條心。真的,薛紅星,你不要驚訝,我這不是在搞拉幫結派,而是官場上一種很正常的情況。作為一個領導,總要有幾個叫得動拉得出打得響的部下,否則,還怎麼開展工作?”
薛紅星心裏十分震驚:原來他早已知道了這件事,故意不吱聲,是在考驗我。我的天,幸虧我今天先來試探他,否則就要被他看出異心了。可他盡管心裏有些緊張,臉上卻表現出自然親近之色,嘴上也很策略地說:“李局長,這你就對我多心了,我們有不同一般的關係,我也是靠你才調到這裏來的,還能不向著你嗎?”
李俊龍這才由衷地笑了:“哦,薛紅星,我一直想聽聽你的心裏話,你今天終於說了出來,不錯,啊。你知道我這一陣為什麼不住地到你辦公室裏來轉嗎?”
“就是想看看你對這件事的反映。你卻一直不吱聲,我正在擔心,你卻來了,我的心寬慰了許多。對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薛紅星想,不知道那天去職業學校看那條縫時,陶順仁有沒有發現?要是他發現後及時告訴了李俊龍,那我不說實話,李俊龍就會對我有看法。不行,還是得巧妙地說實話為好。於是,他一邊想一邊說:“已經好些天了,那天,吳興培打電話請示我,說這樣的情況要不要作為危房上報,我說你暫時不要上報,等我看了再說。我去看後,覺得不太明顯,就讓他不要上報。但我心裏卻一直有些不踏實,現在自查階段已經結束,這事要是再瞞下去,在互查階段查出來,反而不好,就來向你彙報了。”
“哦,這種情況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李俊龍胸有成竹地說,“你去看看其它一些新造的房子,牆麵上也有這種情況的,不要太當回事。”
薛紅星心裏有些發緊:“那李局長,你說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呢?”
李俊龍毫不猶豫地說:“就當沒有看見。陶順仁告訴我,他已經讓施工隊把它抹平,又塗上塗料,風幹後就看不出來了。”
薛紅星故作不知地說:“陶校長已經把它抹平了?”
“嗯。”李俊龍應答一聲,停了一下,突然壓低聲說:“薛紅星,你今天能來告訴我,我很開心,真的。那我就告訴你一些我們局裏的情況。呃,你不知道有沒有聽說?胡局長下個學期就要退休了。所以我們教育局,現在可以說是一個非常時期,大家都很敏感。誰來當這個局長呢?許多人都想當。說實話,我也想。我當了,對你薛紅星總有好處吧?起碼先給你扶正,然後再有提你當副局長的可能。你來了以後,工作做得不錯,局裏的反映也很好,這是一個基礎。我心裏也很高興。你是我全力保薦過來的人才,你有能力,表現好,也是在給我爭氣啊。”
薛紅星邊聽邊不住地點頭,心裏卻直打鼓:天,要是他當了局長,那教育局就要,唉,但願他不能如願以償!上麵再派一個陌生的清官來,也要比一個親近的貪官當自己的上司好啊。可他嘴上不能這樣直說,而隻能說著違心的官話:“李局長,我也希望你能當一把手局長。這樣,你再努力一把,工作做得更好一些,就有了進入市政府的可能。真的,再升半級,你就可以當副市長了。”
李俊龍仰在椅子裏,無聲地笑了:“後麵的事,我還沒有想過。眼前這個局長,競爭很激烈啊。我要想順利扶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薛紅星不吱聲,他不能說太多的違心話。李俊龍又說:“所以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你要替我爭氣,也為我做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