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無頭女屍之謎(2 / 3)

別信賴婦女,

不可信任她們的諾言。

她們表現出虛偽的愛情,

衣服裏包藏的卻盡是陰險。

留心看看優素福的軼事,

便發現她們奸詐的痕跡……

雲夢江子想起有天在書房裏,穀野次郎談到中國女人,隨口哼過的這幾句詩。現在她突然想起,這些低毀女人的詩句,不就是出於沙特阿拉伯的著名民間故事《天方夜譚》嗎?原來穀野次郎就是那個殘暴的,滅絕人性的山魯亞爾國王!一個現實中的吃人魔鬼!

臨湖的窗頁被推開了。雲夢江子把胸脯撲在窗台上,將頭探出窗口,在淒風苦夜中膽顫心驚地等待著,監視著斜上方的那個窗口。她希望在封鎖得如鐵桶的魔窟裏,由她第一個來揭開“無頭女屍”的秘密;但她又害怕“無頭女屍”真的從那窗口墜落下來!想到自己的命運跟無頭女屍聯在一起,自己也是一隻落人虎口的羊羔,掉進魔窟的活屍,她悲憤欲絕。來到司令官邸一個多月,穀野次郎多次暗示她,挑逗她,卻又遲遲沒有對她下手,原來他還在周而複始地玩弄和殘殺中國姑娘。一想到她是在貓子玩弄噬殺老鼠的血腥旁邊,等待殘殺的另一隻小鼠;是在死牢裏等待處死的一名囚徒,一陣驚雷急電般的恐懼感,便把她擊暈在窗台邊……

第二天,雲夢江子象得了一場大病,整整昏睡了一天。傍晚,穀野司令由別的副官陪同去縣府赴宴去了。鈴木副官突然想起雲夢江子一天沒有去吃飯,擔心她病了,便提了份飯菜送來。敲開門,一見雲夢江子的臉色,驚訝地說:

“江子小姐,你真的病了?”

她掩飾地在坐墊上坐直身子。

“沒什麼。鈴木中尉,謝謝您的關照。”

“看你病得不輕,”鈴木在矮桌上擺開飯菜,關切地說,“江子小姐,不管怎樣,都請勉強用一點飯吧!”

“嗯,謝謝。”

雲夢江子極為感動。在人情淪喪,野獸巢穴一般的地方,居然還有鈴木中尉這樣充滿人情味和友愛的軍人。肚子早已餓了。她一邊狼吞虎咽地吃飯,一邊跟鈴木中尉交談。

“鈴木先生,您妻子有您這樣一位丈夫,真是幸福。”

“感到幸福的應當是我,”鈴木莊重而神往地說,“因為應征出國前我是個貧苦的佃農,而我的妻子各方麵都比我強。”

“鈴木先生出征多少年了?”

“整整三年。”

“常給家裏寫信嗎?”

“唉——”鈴木的臉陰沉下來,痛切而又苦惱地長歎一聲,“我一出國,就來到穀野旅團長身邊,特殊的職責,不允許我向家人和親友寫信……”

“有這樣的事嗎?您不就是一名中尉副官?為什麼連寫家信都被禁止:”江子停下筷子激動地說,“那是為什麼?”

鈴木低下頭,有苦難言。

雲夢江子突然想起昨晚上的事,壓低嗓音問道:

“鈴木中尉,您一直在做一樁見不得人的事嗎?一樁與您昨晚接待的中國姑娘有關的事嗎?……”

“不!不”鈴木猛地抬起頭,眼睛驚駭得瞪圓了。“我沒接待過什麼中國姑娘,從來沒有—您一定看錯了……”

江子放下碗筷,膝行到鈴木跟前,緊張得嘴唇哆嗦,嗓音發顫地開著連珠炮:

“我沒看錯,鈴木中尉,您告訴我,昨晚那個姑娘是被穀野殺害了嗎?真的是割下了腦袋丟掉了屍首嗎?穀野跟姑娘睡過一夜,一定得殺掉她嗎?您知道他一共殺害了多少中國姑娘?都是未婚處女嗎?……”

“江子小姐,真對不起——”鈴木倏地撲倒在地板上,向江子一連磕了三個響頭,“您說的事從來沒有過,希望您不要打聽,更不要向旁的人提起——”他抬起一張被痛苦扭歪了的忠實淳樸的臉,淚如泉湧地說,“那樣,不僅你要被立即處死,就是我也要受到連累——我就永遠也見不到我的妻子了!務必請您再也不要……請多多關照……”他重新撲倒下去,伏在地板上苦不堪言地抽泣起來。

鈴木內心莫大的矛盾和痛苦,深深打動了雲夢江子。她泡了杯熱茶,推到靠中尉的矮桌一邊,說:

“鈴木先生,請用茶。”

鈴木在袖筒上擦擦眼淚,抬起頭來。

“鈴木先生,您的家在本土什麼地方?”江子一邊把碗筷收檢到飯籃裏,一邊隨意問道。她想以自己的名義給鈴木的妻子去封信,以釋她三年的懸念。

“我家在北海道。”

“北海道?”江子想起了什麼,“您妻子是北海道人?”

“在北海道的劄幌鄉下。”

“劄幌鄉下?您妻子叫什麼名字?”

“良子。”

“良子?”

“是鈴木良子!她姓熊穀。”

“那您的名字——”

“我在家叫一郎,鈴木是我的姓。”

“您叫鈴木一郎?”

“鈴木一郎。”

“您妻子就是劄幌鄉下的那個鈴木良子?”

“沒錯。哎——”鈴木遲鈍地反映過來,詫異地問,“您認識我妻子鈴木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