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飛鏢神話(1 / 3)

為了給穀野司令獵獲美色,二十多人的憲兵小隊,吃過早飯便乘汽艇出湖了。

汽艇在湖麵上遊弋。然而湖麵上秋風吼叫,雁陣哀鳴,長天落寞,空蕩蕩沒有幾條漁船。即算偶爾有幾條漁船在蘆蕩枯荷中出現,遠遠看到飄拂著膏藥旗的汽艇來了,便揚帆飛去,逃進蘆花如雲如雪的深處,不見了蹤影。也有逃不及的漁船上的姑娘,卻早拿一根空心葦杆,咕冬一聲紮進水底;小船上隻剩下長須飄拂的漁翁,骨瘦如柴的老婦,或者乞丐一般可憐的小孩。

大半天過去了,一無所獲。

司令部副官鈴木中尉,站在船舷上側身倚著金屬扶手。他瞅瞅船頭犁開的素潔的浪花,又望望長空一隊隊南飛的秋雁。雁群擺成了長長的悲壯的“人”字!“人”字又在茫茫的雲水之間消失!人有聚散,月有圓缺,潮有來去,然而他何年何月才能再見愛妻良子呢?一想到良子也來到了中國,竟不知她來中國幹什麼,現在何方,他便愴然涕下……

憲兵隊長鬆山曾向穀野司令報告:物色未婚的中國姑娘愈來愈困難,穀野便指派鈴木副官,今天一道跟汽艇出湖督辦。鈴木因為要親自參加這種傷風敗俗喪盡天良的捕獵,而感到奇恥大辱,天地不容。誰無妻女,誰無姐妹!穀野次郎幹出這種填不飽欲壑的荒唐事,害得多少父母痛不欲生,使得多少兄弟肝腸寸斷。嶽陽城裏十五六歲的姑娘草草出嫁,更小的幼女紛紛送到鄉下。鄉間的年輕女子不敢進城,連漁市上都隻見寡婆老嫂,未婚漁女不敢上街賣魚了。在湖上要是抓不到“花姑娘”,憲兵隊回去難以交差;要是真的抓到了漁女,鈴木的心裏又將是什麼滋味呢?

“喔,花姑娘!花姑娘的大大的有!”

船舷的另一邊,驀地傳來一陣粗野的呼叫聲。汽艇猛他一震,來了個急轉彎,後麵的白浪拉開一條拋物線般的大弧,朝君山後湖包抄而去。鈴木中尉這時看到了,君山後湖碧水澄澈,水鳥如雲。在水鳥翩躚的一線淤沙前麵,停著黑鴉鴉一片獨桅漁船。漁船的右前方,二十幾個水妖似美麗異常的漁家姑娘,在碧水中駕著一葉小舟,有的撒網,有的丟罩,有的揮舞魚釵魚鏢追趕著魚群,宛若從未見過邪惡和凶暴的天仙。汽艇朝她們駛來了,她們沒有驚慌,沒有喊叫,天真無邪,羞答答望著異國的陌生男人。那兒個在碧水裏起魚罩的姑娘,往小劃子一旁退了退,躍出水麵,坐在船邊上,雙腳還吊在水裏。

汽艇上的憲兵小隊長欣喜若狂,指著相隔不到幾丈遠的那群停止了勞作的美女,哇啦哇啦呼喊:

“快快的,快快的靠過去……”

汽艇上的大副較為謹慎,他怕擱淺在沙灘上,放慢了船速。一名水手拿著水篙在前麵探水,汽艇小心翼翼地前進,打算靠攏漁女。

然而,那二十多個姑娘的十多條小舟,也緩緩移動了。仿佛她們不是出於害怕,而是極單純而又天真爛漫地跟外國人開著玩笑,捉著迷藏。汽艇前進多遠,她們往君山後湖的蘆蕩一邊退去多遠,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有的還故意向汽艇上的男人招手,擊水。

日軍汽艇被那些小舟牽著鼻子,不覺闖進了蘆葦蕩的一條寬闊水壕。水壕的左右和前方長著漫無邊際的青青蘆葦,蘆葦杆子有了一人多高,湖風吹過,泛起一輪輪綠波。憲兵小隊長害怕姑娘們駕舟逃進蘆葦深處,連忙向部下發出命令:

“快快下水,抓到一個有賞,抓到兩個賞你一個花姑娘……”

日本憲兵脫掉衣服,一個接一個跳下了水壕。有的連短褲衩也剝掉,肯定想在追逐美女時,得到某種滿足。他們象群餓狼,撲到小舟前,把小船弄翻。姑娘們到了水裏,便象頑皮的自由自在的小遊魚,啪的一聲躍出水麵咕冬一下又紮人水底。弄得日本憲兵眼花繚亂,神魂顛倒。有的抱住了姑娘,有的被姑娘抱住,成雙成對沉下水雲,好久好久不見浮上來,那地方便卷起一陣陣旋渦,衝起一團團水泡和浪花……

“他娘的,怎麼下去就不想上來了?”憲兵小隊長罵罵咧咧脫掉衣服,撲通一聲也跳下了水。大概他也免不了是個風流情種,一下去便沒有活著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