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2 / 3)

這個想法驚出馬超然一身冷汗。

躺在吉東的賓館裏,馬超然反反複複想著一些事兒,越想越覺得自己前一陣步子有點亂,策略也有些簡單,怪不得宋瀚林不把他當回事呢。

是得講究一點策略了,他這樣提醒自己。

副秘書長墨彬慌慌張張從外麵進來,身後還帶著一個人,馬超然一看,是前副書記孫濤的秘書秦懷舟。馬超然眉頭微微一皺,顯然,他不想見到秦懷舟。

“馬書記,有件事向您彙報一下。”墨彬哈著腰,臉上閃著不自然的表情。

“什麼事?”馬超然從床上下來,踩上拖鞋,一邊找水杯一邊問。

秦懷舟趕忙將水杯遞過去,一看水涼了,又跑到衛生間,把杯中殘茶倒了,給馬超然換了新的。馬超然接過杯子,目光並沒看秦懷舟,他煩這個人,秦懷舟像橡皮糕一樣粘著他,讓他非常鬱悶。

“是這樣的,”墨彬因為緊張,頭上居然出了汗,說話也有些結巴。馬超然不高興了,這次下來,他對墨彬這個人有了新看法,以前他覺得墨彬不錯,對他忠誠,方方麵麵照顧得也不錯。一個人當了領導,很多事便不能親自張羅,需要有個靠得住的人幫著打理,墨彬這方麵算得上可靠,盡職盡責也盡心。但最近馬超然忽然有個想法,是不是聽墨彬聽得太多?還有,墨彬出的那些主意,真的叫主意麼?

有不少領導毀就毀在幕僚上。俗話說,成也幕僚,敗也幕僚。有一個好幕僚,事業便成功一半,有一群好幕僚,江山便到了手裏。這點上,馬超然倒是十分羨慕宋瀚林。

不是宋瀚林厲害,而是普天成是個人精啊。

“你結巴什麼,有話不能好好講?”馬超然白了墨彬一眼,坐回沙發上。

墨彬往前跨了小半步,弓著腰說:“剛才有幾位老人打著橫幅,到賓館門口要人。”

“要人?”馬超然一驚。

“就是原來那起民工事件,死者家屬找到我們這兒來,強烈要求我們嚴懲凶手,替他們九泉之下的兒子還回公道。”墨彬緊著往清楚裏說。

馬超然彈起的身子原又落回到沙發上,一聽是民工事件,他剛剛繃緊的心立刻鬆馳下來。這事他聽說過,五年前吉東有個房地產項目,碧水龍庭。該項目由蘇潤手下一個項目部承建,12號樓主體快要竣工時,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塔吊駕駛室整體墜落,現場有五名作業工人被砸死,另有三名重傷。事後,吉東方麵竟瞞報了此次惡性事故,以私了方式給每位死者賠償二十萬元。馬超然到海東後,數次聽人們議論這件事,有人說負責此項工程的並不是蘇潤,第一責任人、項目部經理朱天彪跟當時的市委書記普天成關係密切,是普天成通過強壓手段,將整個事件隱瞞了的。也有人說,朱天彪是普天成同父異母的弟弟,普天成的父親普克群不滿包辦婚姻,跟部隊上一位姓朱的衛生兵有了感情,生下一男一女,女的後來得病死了,男的跟他母親過。普天成當了市委書記,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找上門來,讓普天成給自己一條發財的路,普天成就讓自己的弟弟去搞房地產。

這些傳聞是真是假,馬超然沒去考證,也無法考證,不過他相信,吉東這起責任事故的隱瞞,普天成是負有責任的,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多人揪住這件事不放。

“跑到這裏鬧什麼,莫名其妙!”馬超然憤憤說了句,端起茶杯,非常滋潤地喝了一口茶。

“我聽說,他們之前找過市委市政府,沒人管,這才跑到賓館來,請馬書記為他們做主。”墨彬進一步說。

“我能做什麼主,這事過去多少年了,當初處理時他們怎麼不把意見提出來?!”

墨彬又往前跨了小半步,壓低聲音說:“我聽他們說,當初有人動用手中的權力,不讓他們說話。”

“聽說聽說,你以後能不能不用聽說這個詞?你是黨的高級幹部,怎麼也能跟老百姓一樣沒覺悟呢?”

墨彬臉白了一下,頭上的汗更多了,其實他自己清楚,賓館外麵上訪的人到底是怎麼來的。兩天前有人跟他通過電話,說要組織那起事件的遇難者家屬,找馬超然書記反映情況,墨彬沒有阻止,還添油加醋說了一句:“光反映頂什麼用,應該把真相揭露出來。”現在這些人來了,就站在賓館外麵,手裏打著橫幅,上寫“嚴懲凶手,還我兒子”,墨彬忽然有些害怕,這事要是弄巧成拙,他可不好跟超然書記交待。

馬超然批評完墨彬,繼續專心致誌喝他的茶去了,似乎外麵發生的事,跟他一點沒有關係。墨彬有些尷尬,他猜不透馬超然的心思,自己又不敢擅自去接待上訪者,隻好狠著勁兒,站在那兒。

馬超然有些煩,他知道上訪者是怎麼回事,這種事他經見得多了,如果沒有人在後邊支持,時隔多年的事不會被人重新提起,上訪者更不會跑來找他。他憎惡地剜了墨彬一眼,怎麼能把上訪者招惹到賓館來呢,這不明擺著將他的軍麼。這個墨彬,居然連這麼點腦子也沒。僵坐了一會,仍不見墨彬有動靜,馬超然心裏的怒氣就更大了,他想,如果換上普天成,事情早就處理妥當,不可能讓領導為難。這麼想著,他口氣很不好地衝墨彬道:“你跟市上打個電話,讓他們把人帶回去,圍在賓館門口,成什麼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