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3 / 3)

“豈止是南懷,這事攪進去的,不少啊。”化向明的聲音變得沉痛,神情也暗淡下來,不等普天成說什麼,他又道:“今天請秘書長來,就是想了解一下,南懷書記朱錦文,這人品質到底咋樣?”

普天成默半天,聲音低沉地道:“這個,我也說不準,按理說,錦文同誌不是那樣的人。”

“我也納悶呢,一個黨培養多年的領導幹部,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呢,這可不是一般的錯誤啊。”

兩人圍繞這事,又談了一陣,從化向明的話裏,普天成明白了一件事,有人把南懷嫖幼案舉報到了中紀委,受害者遠不止蔣婷婷一個,聽化向明說,僅舉報信中提到的,就有八位女生。普天成心中湧上一層難抑的快意,這層快意並不是衝朱錦文的,而是衝著徐兆虎。化向明雖沒明說,攪進去的還有哪些人,但普天成相信,徐兆虎首當其衝,雖不能說是罪魁禍首,但也絕脫不了幹係。

從化向明辦公室出來,普天成感到渾身無比的輕鬆,心頭積壓了許多日的陰雲一掃而光。他從裙樓的窗戶望出去,發現天是那麼的湛藍,陽光明媚得讓人要醉。他掏出電話,急不可待要打給馬效林。一抬頭看見了一張半生不熟的麵孔,此人好像是南懷市長張華泉。普天成剛合上電話,張華泉已到了跟前。

“秘書長好。”張華泉彎腰點頭,衝普天成打招呼。普天成伸出手,大方地跟張華泉一握,用極親近的口吻說:“是瑞東啊,啥時過來的?”

一聽秘書長這麼親切,張華泉臉上的表情就不知怎麼塗染了,受寵若驚地抓著普天成的手:“我剛到,秘書長最近身體好吧。”

“好,好。”普天成直挺著身子,剛才他還不明白化向明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現在看到張華泉,謎底似乎揭開了一半。

“是找向明同誌吧,他在。”普天成抽回自己的手,很曖昧地盯住張華泉。

張華泉臉上撲閃著尷尬的表情,道:“我找化書記彙報一下工作。”

“那好,快去吧,向明這會正好一個人。”

跟張華泉分了手,普天成心裏就對事態有了進一步的判斷,化向明告訴他這些,是跟他賣一份人情,這份人情很可能要還到張華泉身上。

回到辦公室,普天成立刻將電話打給馬效林。馬效林說,他去了兩次南懷,都未找到蔣家父女。聽人說,蔣家父女上北京告狀去了。

“這就是你辦事的效率啊。”普天成責備了馬效林一句,又道:“這事你不用管了,最近馬書記在下麵,你的腿要勤快點。”

馬效林似懂非懂嗯了一聲,普天成也不多說,合上電話,替自己泡了一壺新茶,很有滋味地品著。

快下班時,普天成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妻子喬若瑄打來的,問他最近省裏是不是要調整下麵的班子?普天成說你哪來的這消息,我都沒聽說呢。喬若瑄說下麵已經嚷開了,這次檢查完,就要動真格的。普天成不想就這個問題跟妻子多談,關於調整各市班子的事,早在瀚林書記到省委任職後就提了出來,所以遲遲不動,是瀚林書記覺得時機尚不成熟。至於啥時成熟,誰也說不清,因為這種時機隻有瀚林書記一個人把握。下麵猜測歸下麵猜測,上麵不行動,所有的猜測就都是白費力氣。喬若瑄見普天成不積極,生氣了:“你倒是說話啊,是不是真要把我弄回去。”

“差不多吧,你心裏有個準備。”普天成突然就認真起來。人就是這麼怪,普天成本來是不想在電話裏談這事的,喬若瑄一固執,他反倒來了靈感,何不借這機會勸勸她呢?

“我說老婆,就算不調整,你那個位置,也得讓出來了。”

“憑什麼,我喬若瑄哪點幹得比別人差了?普天成,我可警告你,你少在背後搞小動作,你的小詭計以為我不知道?你若真把我這位子給搞黃了,我跟你沒完!”喬若瑄一急,說話就露了原形。普天成心裏暗笑,女人就是女人,從來就不知道大局是個什麼概念,你以為那位子是你想坐就能坐定的啊,俗話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位子是大家輪流坐的,官也是大家輪流當的,你一家霸住兩個顯赫位子,算什麼事?不過嘴上他還是很服軟地說:“第一,我沒搞小動作,也沒啥陰謀詭計。第二,這事我說了不算,有能耐,你直接找瀚林書記。”

“找就找,以為我怕啊。”喬若瑄說完,恨恨地壓了電話。普天成忽然有些失落,不幸的是腦子裏緊接著又冒出瀚林書記那張容光煥發的臉來,這張臉一下就讓他陷入到往事中,他仿佛聽見,煙雨濛濛的巷子裏,一個脆脆的聲音響過來:“瀚林哥哥,瀚林哥哥……”

普天成正在沙發上生悶氣,於川慶又打過來電話,開口就說:“領導忙啥呢,是不是又在搞錦繡文章啊。”普天成一聽於川慶說話沒正形,就知道他那邊閑著了,便道:“我在思考公平兩個字,有人忙得喘不過氣,有人卻閑得發高燒。”於川慶嗬嗬笑笑:“讓領導說準了,今天是周末,閑得無聊,不如湊個酒局,請領導賞光?”普天成哎呀一聲,他把周末給忘了,懊惱地叫了一聲:“早不提醒我一聲,我打算去林河的。”普天成沒有說謊,林河也是他工作過的地方,如今升成了縣級市,上周他以前的老領導、林河縣委原書記的兒子專程到省裏來,說老爺子很想他,讓他抽空去一趟林河。普天成想,一定是老爺子不行了,人到臨走的時候,會記起很多人和事,特別是過去走得近的。普天成答應,這周一定去看老爺子,免得哪一天老爺子一蹬腿走了,給誰都留下遺憾。

於川慶笑說:“跑林河做什麼,晚上我約了幾個人,一起吃頓飯。大家都有點想領導了,說再不接見,你就成了官僚。”普天成幹笑兩聲,於川慶聽上去說的輕鬆,其實這種飯局都是提前設計好的,隻是他不知道罷了,別人的邀請他可以拒絕,於川慶這邊不能。他略一沉吟,道:“也行吧,什麼地方?”

“還能什麼地方,老地方唄。”

一說老地方,就知道是江海玲的獅子樓。於川慶膽子也是忒大了點,以前跟江海玲還是偷偷摸摸,現在好,不用回避人了,什麼人也往那兒帶。普天成心裏想著,嘴上卻沒說什麼,啥人有啥人的活法,於川慶在女人問題上從來不亂交,就認準江海玲一個,江海玲呢,到現在也沒嫁人。不過他們倆人處得也好,從來沒聽說因為江海玲,於川慶跟妻子葉莉莉鬧過什麼矛盾,這點讓他既服氣又不服氣,當年他跟金嫚惹出那檔子事,喬若瑄差點把他殺了,好在喬若瑄是個既往不咎的人,自從大鬧一場後,再也沒問過這件事,還以為他真跟金嫚斷了。

男人的卑鄙就在於不停地拿謊話騙妻子,而且那些謊話往往說得氣壯山河,且又天衣無縫。女人的愚昧就在於總是拿謊話當真話,男人說得越堅決女人也就信得越堅決。上帝在創造人類的時候,充分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天下男人個個是撒謊高手,女人呢,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弱智或是傻子,明明活在謊言編織的世界裏,卻總要安慰自己,我的男人不會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