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川慶怕他失態,也怕楊馥嘉她們有意出張華泉的醜,喝酒當中,什麼可能也有,掏出電話,暗暗給江海玲發了個短信,讓她來救駕。普天成看見了,裝作沒看見,笑著說:“華泉好酒量,啥時我跟川慶去南懷,喝喝你們南懷的酒。”
“那沒問題啊,我求之不得,秘書長您可一定要來啊。”張華泉興奮道。
於川慶狠狠剜了張華泉一眼,示意他別失禮,穩當點。
江海玲很快進來了,剛才她還穿水紅色上衣,墨綠色窄裙,這陣,竟變戲法地換了水紅色低胸長裙,藍寶石項鏈掩不住胸前一大片空白,讓人禁不住生出一大片聯想,尤其露在裙擺下的兩條長腿,襯托得她越發妖繞,越發性感。情人眼裏出西施,其實情人麵前也出西施,此時的江海玲,眉如遠山,唇似櫻桃,一雙傲乳像兩朵怒放的花,咄咄逼人,十足的尤物一個。怪不得於川慶十多年都丟不開她,看來,男人要想過了女人這一關,難啊。
普天成長出一口氣,他眼前很突兀地就閃出金嫚的影子來。相比江海玲,金嫚顯得更婉約、更柔情一些。江海玲屬於那種奔放的女人,金嫚則屬於小鳥依人型。
江海玲一來,氣氛立馬比剛才活躍,大家再也顧不了吃,興趣全都集中在江海玲上。普天成逼著讓江海玲給於川慶敬酒,江海玲故意不敬,說哪有自家人先敬自家人的,怎麼也得先敬秘書長。普天成說人家川慶就是秘書長,江海玲說他那個不算,你這才是真正的秘書長。楊馥嘉鑽空子道:“他們一個是大秘,一個是小秘,老板娘看來是看上大秘了。”江海玲莞爾一笑:“我是看上了,可惜普領導對我沒感覺。”普天成說:“我敢對你有感覺?我要一有感覺,別人還不把我掐了?”江海玲也是大方,白了一眼於川慶道:“他敢?!”楊馥嘉趁機說:“那就今天當著大夥的麵,讓普領導感覺一下,我們也好做見證。”江海玲笑吟吟道:“我倒是想呢,就怕秘書長不肯屈就。”黃麗英望住普天成道:“秘書長你就深入一下基層吧,給勞苦大眾送點溫暖。”楊馥嘉也起哄:“對,秘書長深入一下,越持久越好。”話越來越說得帶味,也越來越放肆,江海玲故意將半個身子依在普天成身上,做出一副親昵樣,普天成招架不住,隻好端起喝了。江海玲要給楊馥嘉和黃麗英敬酒,楊馥嘉擺手道:“咱們都是女同誌,千萬不能自己搞自己。”於川慶報複說:“現在流行自己搞自己,既然承認了是女同誌,搞一下也無妨。”黃麗英玩笑道:“秘書長挖陷阱呢,我可不是同誌。”於川慶說:“你是工會主席,工會主席更要帶頭搞。”黃麗英馬上回應:“工會主席搞領導,你是讓我犯錯誤啊。”一句話說的,哄堂大笑。
氣氛越來越熱鬧,一直規規矩矩坐著的張華泉這陣也活躍起來,普天成萬沒想到,江海玲居然是張華泉的表妹!
怪不得呢。他定定瞅了張華泉半天,忽然發現,這是一個十分能裝得住的男人。在官場,隻要你會裝,就成功了一半,如果能像張華泉這麼城府很深地去裝,不成功也由不得了。張華泉擺這桌飯,顯然是為了南懷書記的位子。各市班子的調整雖然還沒正式提上日程,但誰都知道調整勢在必行,加上最近又不知哪兒來了這麼一股風,說這次黨風黨紀檢查就是為調整班子打前戰,於是下麵便紛紛忙碌起來。若不是檢查團還在下麵,怕是省城最近就讓他們湧滿了。
按說調整班子,普天成並不是下麵市長書記主攻的對象,但因了他跟瀚林書記這層特殊關係,在下麵人眼裏,他的話就比組織部長的還管用,因此這個時候,他也比其他常委更忙。普天成一邊提醒自己少喝點,一邊又拿張華泉和於川慶的關係瞎琢磨,於川慶居然給張華泉做了長達十年的地下表妹夫,人世間的事,真是滑稽得很。
酒喝得差不多了,於川慶也不敢戀戰,就想出一招,讓大家講段子,按規矩,誰講得不好,誰喝酒。黃麗英第一個響應,每次飯桌上,黃麗英的段子總能笑倒一片人,她是天生的幽默高手,講的段子含而不露,頗耐人尋味。普天成這方麵是弱項,他天生不具有幽默,加上對那些涉黃的段子有一種本能的過敏,輪到講段子這個環節,他必輸無疑。黃麗英講了一個笑話,說的是市長到山區檢查計生工作,發現這地方超生嚴重,就在群眾大會上語重心長地講:“孩子是祖國的花朵,是成長的小樹苗,但你們不斷超生,將來有什麼後果?”一位村婦不假思索就站起來,回答市長:“綠化祖國。”人們哄堂大笑。黃麗英還不過癮,接著又講,市長又到了另一個村,這個村計劃生育工作搞得很好,非但沒超生,人口比例還連年持續下降,後來才知道,這個村近親結婚現象嚴重,生了孩子老是怪胎,嚇得村民們不敢再生了。市長想講講近親結婚的危害性,就召集會議,會上他問一老實巴交的小夥子,近親結婚有什麼危害,小夥子臉紅了半天,最後小聲說:“都是親戚,不好下家夥。”
眾人又是一片笑。黃麗英算是過了關。
楊馥嘉自然也難不住,以前是男人拿段子欺負女人,讓女人出醜,現在反過來了,女人講段子,比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楊馥嘉居然講了一個和尚跟尼姑的段子,說一座山上住了一個和尚和一個尼姑,他們住對門,尼姑養了一隻黑色的鷹,這天尼姑閑著無聊,就想個法子捉弄一下和尚。她趁和尚不在,偷偷把和尚屋裏舀水的瓢,裝水的桶,種地的叉給藏了起來。和尚回來發現不見了東西,心裏琢磨定是尼姑藏起來了,於是就跑到尼姑那兒把她的那隻鷹身上的毛拔的一根不留。尼姑發現後傷心極了,跑到和尚家裏大聲嚷嚷。楊馥嘉講到這兒忽然不講了,於川慶問她,為什麼不講?楊馥嘉說不能講,再講,各位就吃不下飯了。普天成知道這個段子,後麵實在有點那個,就遮攔說,不講也行,算過關吧。於川慶說不行,講一半怎麼能過關?楊馥嘉說你真想聽啊,於川慶說當然想聽。那好,你把耳朵對過來,我講給你一個人。於川慶真就把耳朵對過去,楊馥嘉嘀嘀咕咕一陣,於川慶就笑得前仰後合,淚從眼出。普天成也跟著笑了,隻有黃麗英傻嗬嗬的,不知道他們笑什麼。普天成對黃麗英耳朵上,問你想不想知道?黃麗英說當然想啊。普天成說尼姑罵的是:“你怎麼這樣,你要‘瓢’就‘瓢’,要‘桶’就‘桶’,要‘叉’就‘叉’,幹嘛撥我的‘鷹’毛!”
黃麗英笑得身子都彎了,末了,輕輕擂了普天成一拳:“秘書長壞。”
“這是你們講的,怎麼反倒怪起我來了?”普天成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段子算是讓氣氛到了高潮。
輪到普天成,他怎麼也講不出來,於川慶正要給他罰酒,普天成的手機忽然響了,接起一看,是秋燕妮發來一條短信,問他晚上有沒有空,想請他吃夜宵。普天成回複說沒空,關了機,忽然就想起秋燕妮曾經給他發的一條短信,心中一笑,將短信稍做加工,講成了段子。
一樵夫在深山中偶遇一苦行僧,便與其閑聊起來。樵夫問:不知大師在此清修多少時日了?僧人說:約有三十個年頭了。樵夫納悶:大師清修如此,不知一個月仍會動情幾次?僧人笑答:貧僧功力尚淺,一個月仍會動情三次。樵夫長歎一聲:大師果然已非凡人,在下佩服佩服!僧人雙掌合十:哪裏哪裏,一次十天而已……
語畢,舉座皆笑,江海玲更是笑得花枝亂顫。
這頓飯吃了將近三個小時,楊馥嘉和黃麗英都是聰明人,知道晚上張華泉還另有安排,女同誌摻和久了不好,便主動告辭。於川慶也不挽留,說今天就到這兒吧,真是舍不得讓你們走。楊馥嘉故意道:“我們再不識趣,有人會不高興。”說著,意味深長瞅了江海玲一眼。江海玲酒也多了,臉頰紅撲撲的,煞是誘人。普天成瞟了一眼,竟心猿意馬起來,可見誘惑無處不在。黃麗英邊拿包邊道:“我們女同胞先回避,下麵的節目繼續,兩位領導今晚一定要盡興啊。”
江海玲和張華泉樓下送兩位主席的空,於川慶忽然拿出一張卡:“這個你拿著吧,華泉的一點意思。”
普天成一驚:“你這是做什麼?”
於川慶笑笑:“拿著吧,不會出事的,華泉這人我還是了解。”
普天成說:“無功不受祿,你快收起來。”
於川慶說:“拿出來的東西,再放回去,你讓我怎麼想?再說,華泉的事已妥了,有人替他張羅,我們隻當裝不知道。”
普天成哦了一聲,腦子裏忽然閃出化向明那張臉來。
官場的可畏之處就在於你永遠也不知道別人背後站著誰!其實這也是官場的可敬之處,如果大家都知道了,玩起來就太沒意思。但是世上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順著任何一條細小的河流,都能找到它的源,這源說穿了還是權力。正如那件陶,不管有多神秘,總有人會探到它的源。普天成忽然就想起陶器底端那個字來,那字叫“度”,是北京專家拿著顯微鏡反複觀察才斷定的,普天成看了它多少年,居然沒發現下麵有字。
“度”,世間萬物的奧妙,不就全在這個“度”字裏嗎?你度他,他度你,自己度自己。佛家講度,道家講度,芸芸眾生,無不在度。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