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走廊裏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賀天眼珠裏裹著一根一根細長血絲,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病房大門,不過短短幾步路的距離,他卻忽然沒了力氣走過去。
腦子裏一幕一幕閃過跟宋晚晚之間的回憶,可他突然發現,從頭到尾,宋晚晚跟著他就沒享受過一天好日子。
記憶裏,女孩的臉色總是有些蒼白,分明是那麼羸弱的一副身體,可即使再痛苦,她都不會在自己跟前哼一聲,而那個時候的他,還以為女孩隻是故意那麼做,想要引起他的同情憐惜。
賀天眸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意,隻是稍縱即逝,從小到大,他所看到的女人,除了沈瑾汐之外,哪一個不是為名為利為了他身後那榮耀萬丈的權勢地位。
可她不是。
他不知道,那一天她做了多久思想工作,鼓了多大勇氣才端起那一杯水送過去,她把自己對他的喜歡深埋在心底,任它在自己身體裏瘋長發芽,卻不露半分端倪,而他就那樣輕易踐踏過,這世上最明亮的真心。
賀天手指緩緩卷曲成拳,胸腔中像是被人硬生生揉進了一把碎碴子,細碎而綿密的疼意順著血液慢慢蔓延至他四肢百骸,疼得他連呼吸都有些遲滯。
賀天深吸了幾口氣,心髒卻依舊像是被一支冰冷的大手死死揪著,好半天,他才緩過勁來,一貫挺直的背脊卻不由得微微彎下去幾分。
“嗒——嗒——”
空蕩的走廊裏頓時響起一陣皮鞋摩擦地麵的聲音,那聲音如同踩踏在賀天心髒上,他強行壓下心底情緒,緩緩挺直了背脊,下一秒,一張熟悉的臉頰出現在他視線之中。
賀天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人一衝上來,便是狠狠一拳砸在賀天腹部,接著又是幾拳,賀天聽見破風的聲音,死死攥緊的拳頭捏緊又徒勞的鬆開,五髒六腑像是被攪過一遍,疼痛的感覺,原來可以那樣清晰。
韓璟連著打了幾拳下去,雙手死死揪著賀天衣領,將賀天身體抵在身後的牆上,猩紅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纏·繞著賀天,幾乎是自胸腔裏怒吼出聲,“你他·媽還是個人嗎?你怎麼可以那麼對宋小姐!賀天……你混蛋!”
總是白衣勝雪溫吞儒雅的韓璟韓院長,第一次在人前這樣失控,他恨不得直接殺了賀天這混蛋。
賀天無力的低垂著腦袋,被打破的唇角還在往外滲著血絲,殷紅的血與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是更加魅·惑的誘人頹廢。
賀天眸子裏一片空茫,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伸開,他閉了閉眼,聲音極輕的開口;“你打吧。”
韓璟死死盯著賀天,忽地低低冷笑一聲,然後鬆開了手指,“打你?這樣你心裏就會好受了一點是不是?賀天,這裏是我的地盤,這裏不歡迎你,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
有人動手打他,那種生命都要剝離的痛感,是不是跟她現在正在承受的一樣?
那就是生命在流逝,卻又無力握緊的感覺嗎?
她會不會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