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如此玲瓏剔透的人,自然懂得阮王妃的心思,雖不明緣由,還是起身道:“九皇子前來,長姐自然要著意接待,雲薑在這裏也不方便,便先回去了!”
“小妹如此說,我便也不留你了,”阮王妃的心思明顯不在阮雲薑身上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帶了極大的期許,“來人,送二小姐回去!”
雖然如今的雲薑,也被人喚作“二小姐”,但是地位卻差別懸殊,曾經的她隻不過是王府侍妾的娘家妹子,如今卻是王妃娘娘的嫡妹了。
所謂飛上枝頭當鳳凰,眨眼變成金枝玉葉,說的便是如此吧。
雲薑苦笑,其實人生這是一場戲,所有的人都是過場,你若想活下去,隻能不斷的算計再算計,到頭來,哪怕遍體鱗傷,也要驕傲的走下去。
她長歎一口氣,如今的她雖然重活一遭,可是卻什麼都沒有了,曾經引以為傲的親情本就是個可笑的笑話,曾經海枯石爛的愛情亦根本經不起信任的考驗,甚至連曾經心中執著的理想信念,都是那麼的可笑。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曾經是她心中的夢想,她也曾經癡癡的以為,自己離幸福很近很近了,可是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杳然一瞬!
她垂下眼瞼,嘴角卻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過去的便都過去吧,那天真的莫雲薑早就已經死了,如今活下來的,是為了報仇,向那麼騙了父母、害的她家破人亡的連珧和報仇!
連珧和官拜大將軍,若要複仇,她必須得到權勢。
雲薑看的明白,所以如今她所做的一切,便不能後悔,形勢所迫,也容不得她後悔!
正想著,她步履匆匆,便已出了王妃的院子,奉書和香珞忙迎了上來,
“二小姐,”奉書擔心道,“王妃娘娘她……”
“放心吧,”雲薑笑笑,她眯起眼睛,如今已是早春,積雪正在消融,梅花也在凋零,慘敗的花瓣隨風而逝,一切冬天的痕跡都將消彌殆盡。
“從明日開始,娉婷夫人莫雪嫣的妹妹便死了,而我,將以阮氏雲薑之名活下去。”她挑起嘴角,不知在對兩個小丫頭說,還是在對自己講。她在心中告訴自己,阮雲薑再不要以莫氏那種卑微天真的姿態活著,倘若人生便是充滿了背叛與虛妄,再不能改變的話,那麼便讓她來顛覆吧!
“恭喜二小姐,”香珞依然是語氣淡淡的,但可以看得出來,她的眼睛裏也全是興奮的光芒,卻仍是沉聲提點自家主子,“這裏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隔牆有耳,咱們還是回去吧!”
阮雲薑點點頭,帶著自家丫頭,徒步離開了王妃的住所。
而此時的蘅蕪院中,阮王妃望著階下的楚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堯兒,今天你怎麼過來了?”阮王妃的姨娘正是楚堯的母妃,所以論起來,阮王妃正是楚堯的表姐。阮王妃自小在宮中陪伴姨娘,因此也算與楚堯一同長大,表姐弟倆兒的感情自是十分要好,因此阮王妃雖已成了表嫂,他的稱呼仍是不願意改。
“堯兒名義上是替母妃將漪嵐國新進貢的步疏雲錦送來,”楚堯還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十四歲的少年,雖還帶著一份稚拙,但到底是出身皇家,骨子裏帶出的尊貴之氣已是溢於言表。
“那實際上呢?”
“表姐又怎會不知?”楚堯神秘兮兮的一笑,“如今三哥不在,堯兒便要送表姐一份大禮,表姐要怎麼謝我?”
阮王妃心中一動,想要問,卻有不好意思開口。
彼時,雲薑正穿過花園,早春的風還是有些倒寒,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卻見園中棠花已開,大片大片粉紅的花蕊,嫋娜的在風中招搖,當真是花蕊簇簇,灼華其然。
正看的入神,不想腳下忽然一硌,她一個趔趄,險些滑倒,幸好香珞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二小姐,您沒事吧?”奉書緊張道,抓著她上下檢查。
“無妨,”雲薑搖搖頭,低頭看時,卻見土中露出一截紅色流蘇,俯身去撿,才發現掉在草叢泥土中的,卻是一塊玉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