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解脫(1 / 3)

原來是這兩個人。

燕十三是曾擊敗過他的人,慕容秋荻是他的妻子,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死仇大敵,她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幾將謝曉峰置於死地。

雖然這兩個人都死了,但是謝曉峰卻沒有忘記他們。

所以謝曉峰要說在這個地方,他手中無劍。

謝曉峰雖然天下無敵,但是他卻曾敗在這兩人手中。

慕容秋荻不知使他失敗了多少次。燕十三雖隻擊敗他一次,卻使他永遠也無法扳回。

所以謝曉峰要把此地命名為藏劍廬。

不管他的劍多利,但到了這兒,卻已全無鋒芒。

不管謝曉峰的生命中有多麼輝煌的光彩,但是在這兩個人麵前,他永遠是個失敗者。

丁鵬心中對這個老人不由起了一份由衷的尊敬。

那兩人都已死了,然而謝曉峰卻設置了這樣一個地方來激勵自己。

他為的是什麼?

燕十三與慕容秋荻都不是很值得尊敬的人。

謝曉峰把他們葬在這裏,絕不是為了紀念他們。

他為的是什麼?

這次丁鵬也沒有問為什麼,他無須問,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

默然良久,丁鵬站了起來:“我這次是來找前輩挑戰決鬥的。”

語氣中很尊敬,謝曉峰點點頭道:“我知道,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找我決鬥了。”

丁鵬道:“我不是為了成名,是真正地想找前輩一決。”

“我知道,你最近已經是個大名人了。”

丁鵬道:“以我在刀上的造詣,我以為可以跟前輩的劍一較上下了。”

“你太客氣,你應該說可以擊敗我。”

“可是現在我卻無法對前輩拔刀。”

“是為了我此刻手中無劍?”

“這倒不是,此刻任何人都可以殺死前輩。”

“不錯,我所以要在門口設置禁戒,不讓人進來,因為在這裏,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

丁鵬道:“但是我知道,出了這個地方,我必然不是前輩的對手。”

“那也不一定,勝負是很難說的。”

丁鵬抱刀一拱手道:“我輸了,打擾前輩,多謝前輩指點。”

謝曉峰並沒有挽留他的意思,隻問道:“你今年幾歲?”

丁鵬道:“二十八歲。”

謝曉峰笑了一下道:“你很年輕,我今年已經五十六了,可是我在四十六歲那年,才建了這藏劍廬,為的是能有一個修心養氣的處所。”

“可是前輩在此已經十年了……”

“不!我在此地的時間並不多,經常還要出去走走,我這好動的習慣還是改不了,你比我幸運。”

“我比前輩幸運?”

“是的,我一直都在成功中,所以領受失敗的教訓太遲,你卻一開始就遭受了挫折,因此以後的進境很難說了。”

丁鵬想了一下道:“以後希望有機會再與前輩一戰。”

“歡迎,歡迎,但我們最好還是在此地相見。”

“為什麼呢?”

“你已進來過,藏劍廬就不能再算是個禁地了。”

“我感到很抱歉。”

“不必抱歉,你來的時候,此地還是藏劍廬,因為這個地方隻有你和我知,你懂嗎?”

丁鵬笑了一下道:“我懂,我一定記住這句話,不告訴任何人。”

“特別是我的女兒。”

丁鵬微微一怔,忽又問道:“她到底是不是前輩的女兒?”

“是的。”

丁鵬不再說話,大步地走了出去。

丁鵬要離開藏劍廬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下那兩座墳墓,看了看那座茅亭,心中已經充滿敬佩之情。

更佩服的是謝曉峰劍上的境界。

在門口時,他曾經聽五大門派的領袖論刀。

五大門派是當今江湖上最具實力的門派,他們的領袖無疑也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

但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並不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人,這一點想必他們自己也承認,所以他們來到了神劍山莊,就一個個變得卑躬屈節,甚至於謝小玉對他們嬉笑嘲罵時,他們也隻有乖乖地認了。

他們認為丁鵬的刀即是人間至高的境界,就是塵世無敵了,這種見解也不能算是不對。

隻不過他們不知道還有更高的境界。

就是謝曉峰此刻所追求的境界。

謝曉峰是劍客,他的境界自然是劍上的。

劍,器也,刀亦器也。

武學到了這至高的境界,刀與劍已經沒有什麼區分了,它們隻是肢體的延伸而已。

丁鵬的境界,隻是到刀即是人,人仍是人。

刀為人役,人為刀魂。那是塵世的高手了。

但是謝曉峰呢?

他在什麼時候到達那個境界的不得而知,但是他在十年前即已跳出了那個境界,卻是可以肯定的。

因為他建了這藏劍廬。

在藏劍廬中,他在追求另一種境界,另一種返樸歸真,由絢爛歸於平淡的境界。

那種“劍即是劍,我即是我”“劍非劍,我非我”的境界,那也是一種仙與佛的境界。

丁鵬的身邊還是離不開那柄刀。那柄彎彎的,像一鉤新月的彎刀。

刀上刻了“小樓一夜聽春雨”的刀。

那柄一出中分,神鬼皆愁的魔刀。

如果沒有了那柄刀,丁鵬也許不會再是從前的丁鵬,但也絕不可能成為現在的丁鵬。

他的人與刀還是不可分的。

謝曉峰的手中,原也有一柄神劍的。

但是十年前,他已藏劍於廬,放棄了那柄神劍了。

現在他還沒有到達最深的境界,所以必須要到藏劍廬中才能進入到那種境界。

藏劍廬沒有什麼特別,隻是兩座土墳而已,重要的是這兩座墳對他的意義。

在另一個地方,設置了同樣的兩座墳,對他是否也有同樣的意義呢?

丁鵬沒有問,他相信就是問了,謝曉峰也不會回答的。

因為他們現在所摸索的境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境界,每一步都是前無古人的,因此,他必須要真正進入其間,才能知道是什麼。

而且即使有一個人進去了,也無法把他的感受告訴別人的,因為別人沒有那種經驗與感受。

正如有一個人,進入了一個神奇的花園,出來後告訴他的同伴,那裏麵的花是金色,果實是七彩的。

但是他的同伴卻是個天生的盲人,絕對無法從敘述中去了解園中的情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