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這斜封官,但凡販夫走卒,不論才學出身,隻要有那阿堵之物,便能買得一官半職。用錢三十萬,則別降墨敕除官,斜封付中書,授員外、同正、試、攝、檢校、判、知官。我大唐吏治之亂,前所未聞,此等境況,又何言大唐中興?”郎岌痛心疾首地說道。
作為讀書人,在這方麵郎岌倒是有著切身體會,自小寒窗苦讀,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可現在朝廷開了這斜封官的口子,對這些寒門學子來說,打擊最大了。
“這斜封官,倒也真是今朝的一大弊政啊。”年輕公子歎了一聲,然後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去,默不作聲了。
“奸佞不除,弊政不消,我大唐中興無望,郎岌不才,但也願效法先賢,盡匹夫綿薄之力,向今上進言,誅奸除弊,再興我大唐盛世。”郎岌說著,遙向北麵一拜,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種大義凜然的神色。經曆過武周代李唐、李唐滅武周這極其****的歲月,郎岌和大唐許許多多普通百姓一樣,無不把重振貞觀盛世的希望,寄托在了皇室嫡親的中宗皇帝李顯身上。
“郎兄三思。”聽得郎岌要進言麵聖,李璐趕緊勸阻道。“郎兄雖言之有理,所倡之議,亦不失為報國之策,隻是朝堂之上自有大臣,我等不過一介布衣,人微言輕,今上若能從諫自然甚好,若不能從諫,反而會招來大禍啊。”
李璐的這番話再明白不過了,就是想勸阻郎岌打消上言麵聖的念頭,就連朝中大臣也不能喚醒君父,郎岌這一介書生,又能起多大作用?而且熟知曆史的李璐知曉,郎岌此番進言,不僅是毫無作用,而且還落得個仗斃廷前的下場。
“多謝阿兄好意,郎岌寒窗十數載,讀得聖賢之書,見奸佞誤國之情豈能袖手不理,聽之任之?韋後、安樂之輩雖是今上至親,為了國之大義,郎岌也隻得冒犯一次天威了。”郎岌朝著李璐作了一揖,這番話一出口,直接堵住了李璐的口。
“壯哉,郎兄之議!”年輕公子拍手稱道,“我巍巍之大唐,君係明君,如今宗楚客等****當道,國事日非,社稷蒙塵,正是少得郎兄這樣的義士!”
“阿兄謬讚,郎岌蒙聖人教誨,若以一腔熱血,奏請今上除此****,換得天下稍安,縱使被奸賊碎屍萬段,亦死得其所矣!”郎岌回頭又是衝著年輕公子拱手說道,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看那架勢,就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朗兄……”李璐剛想再勸勸郎岌,卻不料被他直接打斷了話頭。
“阿兄不必多言,你的好意我心領,但是郎岌,實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苟活之人,也望阿兄成全。”
“阿兄也莫怪郎岌直言,郎岌所為乃是大義,阿兄為何一再阻撓?何不向這位阿兄一樣,支持郎岌?同時讀書人,差距咋就這麼大呢?郎岌頓了頓之後,又指著那個年輕公子對李璐說道。
事已至此,李璐隻得搖搖頭,放棄了繼續規勸郎岌的想法,倒是那個年輕公子,這時候卻顯得興奮異常。
“郎兄高義,愚弟替天下蒼生謝過郎兄。今日一見,深感想見恨晚,隻不過這集市之上,談論多有不便,愚弟家裏倒也寬敞,若是郎兄不棄,可否到寒舍一聚,把酒夜談,豈不甚好。”年輕公子對郎岌開口相邀,對一旁的李璐,卻視而不見,這讓李璐心裏多少有點不太高興。
雖然你邀請了我肯定不去,但也不能搭理都不搭理啊,這明顯的就是狗眼看人嘛。李璐心裏正在腹誹,卻聽得郎岌已經應承了下來:“多謝阿兄,郎岌多有叨擾了。”
李璐心下大急,想這郎岌真是粗心,連對方姓誰名誰都不知道,就要貿然去人家裏,別到時候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於是趕緊搶上前去一步,堪堪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庶人李璐,不知阿兄高姓大名?”
李璐的這舉動已經有點不禮貌了,不過年輕公子倒是不以為意,聽見李璐如此問道,反而臉上露出了一絲傲氣,淡淡地回了三個字“薛崇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