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死路一條(1 / 3)

蔣中天在七河台公寓落下了腳。

那一天,他魂飛魄散地跑下大堂,兩個保安都愣愣地望著他,似乎在探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停了一下,想告訴他們剛才發生的恐怖一幕,然後帶他們上去看一看。可是,他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直接跑了出去。

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除了一件西服,他沒有什麼東西留在那個房間裏。存折一直揣在他身上。

他不在乎梁三麗被弄到哪裏去了。

他正打算甩開她,這是一個好機會。

他想離開梁三麗有三個原因:第一,李作文正在追殺自己,隻有甩開她也許才能保住這條命。

第二,他現在連虧本帶揮霍,將近一百萬人民幣已經所剩無幾了。

而梁三麗吸毒,那是個漏底的匣子,他要是和她繼續鬼混下去,很快就會變成窮光蛋。說不準,哪天她還會趁他熟睡之際,偷走他所有的錢溜之大吉。

第三,七河台有文馨。他的心裏還對文馨抱著一絲渺渺的希望,如果梁三麗一直跟著他,那麼他就更沒有希望和文馨破鏡重圓了。

當天晚上,蔣中天住進了另一家小賓館。

這家小賓館是他專門挑的,它的房間裏沒有衣櫃。

次日,他就在他原來工作的那家雜誌社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住了下來。

他一直不知道,那具從衣櫃裏走出來的女屍到底是怎麼回事。

晚上,他惟一的事情就是看電視,他希望在屏幕裏看到文馨,他不知道她變成了什麼樣子。

可是,那個廣告節目已經換了一個更年輕的主持人。他從字幕上看到,文馨撤到了幕後,做了編導。

白天,他出去四處找工作。

他知道,他剩下這點錢花不了多長時間。

在一份報紙上,他看到一則招聘采編人員的啟事,於是就去了。

他的簡曆上寫著,曾經擔任某雜誌社副主編職務,他沒有寫他曾經當過《美人誌》雜誌主編。

接待他的是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他問蔣中天:\"你打算應聘什麼職位?\"蔣中天說:\"編輯部主任。\"那個人說:\"我就是編輯部主任。\"結果,他不但沒有當上主任,連做編輯都沒戲了。

後來,他又跑了幾家媒體,竟然連連碰壁。

他沮喪極了。

這一天黃昏,蔣中天接到了文馨的電話。

\"你還在七河台嗎?\"\"我還在。\"\"你住在哪兒?\"\"密雲公寓。\"\"你……一個人?\"\"當然是一個人。\"\"你不走了?\"\"不走了。\"\"那你有什麼打算嗎?\"\"我想找一份工作……\"\"找工作?\"文馨有點不解。

\"這兩年我做生意賠得一塌糊塗,隻剩下了一點過河錢。我反思過,我不是經商的料,我還得幹老本行,哪怕從頭做起。你們電視台招聘人嗎?\"文馨沉吟了半晌,突然哭了起來。

\"你,怎麼了?\"蔣中天問。

文馨不說話,還哭。

蔣中天的心也有些酸溜溜的,低聲說:\"別哭了,啊?\"文馨終於止住了哭,輕輕地說:\"我們見個麵吧,都兩年了……\"\"我也想啊!\"蔣中天激動地說。

\"這樣吧,你到我這兒來。今晚,我一個人在。\"\"你在哪兒?\"\"靠山別墅,13號樓。\"\"怎麼走?\"\"你開車嗎?\"\"開車。\"\"上環城路,從高麗屯出口出去,出了市區,往西,一直朝前走,大約半個鍾頭就到了。\"\"我什麼時候去?\"\"我現在在外麵有點事。八點鍾,好嗎?\"\"好,你等我。\"\"我等你。\"放下電話,蔣中天的心裏竟然湧上了一種初戀的甜蜜。

開車駛向靠山別墅的路上,蔣中天一直在回憶文馨的音容笑貌。

其實,在蔣中天的記憶中,她已經有些模糊,就像一張被水浸洇的畫像。他甚至想不起幾件他和她在一起時那些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

他隻隱隱約約記著這樣一件事:文馨特喜歡睡懶覺,早晨不愛起床,常常一睡就睡到中午。

而蔣中天喜歡早起,喜歡晨跑。

天亮之後,他為了把她弄起來,真是想盡了辦法,比如揪耳朵,堵鼻孔,放音樂,敲臉盆……

最後,她還是不起來。

一次,他實在無計可施了,就拿起一筒殺蟲劑,假裝殺蚊蠅,在臥室裏噴起來。

她當然受不了殺蟲劑的氣味,一邊坐起來穿衣服一邊嘟嘟囔囔地說:\"老公啊,想不到你連化學武器都使上啦!\"這條柏油路,雖然不是很寬,但是很平坦。在這樣的路上開車,蔣中天的心情十分舒暢。

兩旁是綠油油的田野,一望無際。

沒有一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