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
車路顛簸,馬車搖搖晃晃。舒歌的眼淚一波一波襲來,驀地有股錐心刺骨的疼痛甚至讓她不能呼吸。
——舒綰。
她心驚,掀開了簾子,“停車,我要回去看我妹妹!”她的心越來越慌,帶著海水的鹹澀;似乎再不回去,就會錯過什麼。
趕路的婢女冷冷一笑,“雲妃娘娘還是坐回去罷,免得傷到。”
舒歌差點癱坐下去,嘴唇不斷翕動,“舒綰她……”
“現在死了吧。”朱砂回眸一笑卻是極為殘忍,“哦,你該還不知道,那天晚上你看到的舒綰殺死徐夫人的事情都是向姨娘所為。”
“什麼?!”
“嘁,妄自稱妖妃,這點心智都沒有。”朱砂的盈唇緩動,“徐夫人陳晏瑄乃是當朝宰相陳鬆的嫡女,勢力非凡卻是個清心寡欲的。將軍從小就許諾給向姨娘夫人之位,兌現不得暗自惱恨,每日給夫人下朱砂紅……”
“舒綰單純,很適合作棋子,將軍向皇上稟報娶了庶家女,從此人人認為將軍擁民愛國,後來得到了最多的兵力;將軍承諾舒綰隻要她暗殺陳晏瑄便給她將軍夫人之位,於是舒綰便動心了。”
“……其實那日陳晏瑄毒發,縱使沒有舒綰掐死她,也會死。”
“而舒綰是最傻的棋子,你是最天真的棋手。”朱砂冷笑,“筠沐小姐還擔心過你會阻礙他們的計劃,結果,嘖嘖……”朱砂搖搖頭,“妖顏也不過如此。”
原先舒歌還聽著,到後來,耳邊傳來嗡嗡的聲音,她捂住耳朵,卻看不清朱砂嘲諷的臉,隻是看見舒綰幼時的影子。
——我打碎了罐子,對不起姊姊——
——姊姊,你說我們這樣的窮人有沒有可能嫁給少爺呀——
——我看到徐將軍了,他好溫柔哦——
——我要當新娘子啦!姊姊你別難過哦——
最後一次再見她笑,是在去西疆的馬車上:
——若是我幹傷天害理的事,姊姊你待如何?——
——哎呀,這麼狠呐,姊姊——
姊姊……耳邊似乎滿是她甜甜的嗓音,她顫抖著閉上雙眼。對不起妹妹……
我沒能信你……
儲龍宮。
“拿酒來。”燕仲玄大口吞咽著烈酒,眼淚也汩汩而出,他猛地撂了酒罐子,“朕讓你拿酒來!”酒液濺到了桌上的美人畫像上,那女子顧盼生輝,美目盼兮,盡管五官並不是精致絕美的,卻帶著別有的風味。
“皇上!……”太後一臉哀傷,“你都喝了兩天了,不就是舒歌嗎,何必如此作踐自己?”
燕仲玄忽然坐起來,麵頰緋紅,卻雙眼迷離。
“你是誰,折辱朕的雲妃該當何罪?!——舒歌,就是舒歌,不是別人,也無法取代……”烈酒灼喉他卻滿目悲愴。
走嗬,都走……
“皇上!”太後柳眉倒立,“來人,給本宮把舒歌那賤婢抓回來!”
“……母後……”燕仲玄略略清醒些,撫著陣痛的太陽穴歎道,“不必了,回來又如何,總之不再留戀這裏了。”
“報!”禦前侍衛易赧拱手一禮,“西疆徐大人來信稟告,雲妃娘娘正於他府上做客,今日午時三刻左右到達苗疆。”易赧聲音清朗,燕仲玄卻差點攤跪下去,他苦苦一笑,“徐赫……苗疆……”
太後大驚失色,“皇上!”慢條斯理地把他扶正,猶自冷血道,“抓那個賤女人回來!”居然令九五之尊折辱,真是個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