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缺的臉竟不覺紅了起來,道:“在……在下花無缺,特來求見蘇櫻蘇老先生。”
白衣少女緩緩接著道:“我就是蘇櫻。”
花無缺這才真的怔住了。他本以為這“蘇櫻”既能治他的不治之傷,必然是江湖耆宿、武林名醫、退隱林下的高手,他再也想不到這蘇櫻竟是個年華未滿雙十的少女。
蘇櫻眼波流動,淡淡道:“山居幽僻,不知哪一位是閣下的引路人?”
花無缺道:“這……在下……”
他實未想到白夫人竟要他來求這少女救他的性命,麵對著這淡淡的笑容,冷漠的眼光,他怎樣好意思說出懇求的話來?
蘇櫻道:“閣下既然遠道而來,難道連一句話都說不出麼?”
她話雖說得客氣,但卻似對這已笑得狼狽不堪的來客生出了輕蔑之意,嘴裏說著話,眼波卻又在數著水中的遊魚。
花無缺忽然道:“在下誤入此間,打擾了姑娘的安靜,抱歉得很……”他微微一揖,竟轉身走了出去。
蘇櫻也未回頭,直到花無缺人影已將沒入花叢,卻突又喚道:“這位公子請留步。”
花無缺隻得停下腳步,道:“姑娘還有何見教?”
蘇櫻道:“你回來。”
這三個字雖然說得有些不客氣了,但語聲卻變得說不出的溫柔,說不出的婉轉,世上絕沒有一個男子聽了這種語聲還能不動心。花無缺竟不由自主走了回去。
蘇櫻還是沒有回頭,淡淡道:“你並未誤入此間,而是專程而來的,隻不過見了蘇櫻竟是個少女後,你心裏就有些失望了,是麼?”花無缺實在沒有什麼話好說。
蘇櫻緩緩接道:“就因為你是這種人,覺得若在個少女麵前說出要求的事,不免有些丟人,所以你雖專程而來,卻又借詞要走,是麼?”
花無缺又怔住了。
這少女隻不過淡淡瞧了他一眼,但這一眼卻似瞧入他的心裏,他心裏無論在想什麼,竟都似瞞不過這一雙美麗的眼睛。
蘇櫻輕輕歎了口氣,道:“你若是還要走,我自然也不能攔你,但我卻要告訴你,你是萬萬走不出外麵那石門的!”
花無缺身子一震,還未說話,蘇櫻已接著道:“此刻你心脈已將被切斷,麵上已現死色,普天之下,已隻有三個人能救得了你,而我……”
她淡淡接著道:“我就是其中之一,隻怕也是唯一肯出手救你的,你若對自己的性命絲毫不知珍惜,豈非令人失望!”
這是間寬大而舒服的屋子,四麵都有寬大的窗戶。此刻暮色漸深,明燭初燃,滿穀醉人的花香,都隨著溫暖的晚風飄了進來,滿天星光也都照了進來,蘇櫻支起了最後一扇窗戶,那雙纖纖玉手,似已白得透明了。
沒有窗戶的地方,排滿了古鬆書架,鬆木也在晚風中散發出一陣陣清香,書架的間隔,有大有小,上麵擺滿了各色各樣的書冊、大大小小的瓶子,有的是玉,有的是石,也有的是以各種不同的木頭雕成的。
這些東西擺滿四壁,驟看似乎有些淩亂,再看來卻又非常典雅,又別致,就算是個最俗的人,走進這間屋子來,俗氣都會被洗去幾分。
但這屋子裏卻有個很古怪的地方,那就是這麼大一間屋子裏,竟隻有一張椅子,其餘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張椅子也奇怪得很,它看來既不像普通的太師椅,也不像女子閨閣中常見的那一種。
這張椅子看來竟像是個很大很大的箱子,隻不過中間凹進去一塊,人坐上去後,就好像被嵌在裏麵了。
花無缺已走了進來。
他隻覺得這少女的話說來雖平和,但卻令人無法爭辯,又覺得她的話說來雖冷漠,但卻令人無法拒絕。
蘇櫻已在那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花無缺隻有站在那裏,心裏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椅子的扶手很寬,竟也像個箱子,可以打開來的。
蘇櫻一麵已將上麵的蓋子掀起,伸手在裏麵輕輕一撥,隻聽“咯”的一聲輕響。
花無缺麵前的地板,竟忽然裂了開來,露出了個地洞。接著,竟有張床自地洞裏緩緩升起。
蘇櫻淡淡道:“現在已有床可以讓你躺下了,你還要什麼?”
花無缺道:“我……我想喝茶。”
這句話本非他真正想說的,但卻不知不覺地從他嘴裏說了出來,他實在也想試試這少女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蘇櫻道:“呀,我竟忘了,有客自遠方來,縱然無酒,但一杯茶的確是早該奉上的了。”
她說著話,手又在箱子裏一撥。
隻聽壁上書架後忽然響起了一陣水聲。接著,木架竟自動移開,一個小小的木頭人,緩緩從書架後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