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一直在含笑旁觀,這時才走過來,拍拍白山君的肩頭,笑道:“夠了夠了,你難道真想假戲真做,來個假公濟私,渾水摸魚不成?這出戲再唱下去,我可要吃醋了。”
她又拍了拍鐵萍姑的身子,笑道:“這隻是在唱戲,你莫生氣。”
鐵萍姑閉上眼睛,眼淚終於一連串流了出來。
白夫人皺眉道:“你看你這死老頭子,把人家小姑娘氣成如此模樣。”
白山君哈哈笑道:“她若生氣,不妨把我的衣服也脫光就是。”
白夫人解下外麵長衫,將鐵萍姑包了起來,柔聲道:“男人看見漂亮女人,總不免想占占便宜的,你也用不著難受……”
她將鐵萍姑抱出去,輕輕放到江玉郎身旁,笑道:“還是你們小兩口子親親熱熱吧。”
她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未解開鐵萍姑的穴道,像是知道鐵萍姑經過這番事後,就會偷偷逃走似的。
江玉郎雖已疼得麵無人色,卻還是佯笑道:“到底是小孩子,人家開開玩笑,就要哭了。”
鐵萍姑忍不住痛罵道:“你……你……你究竟是不是人?”
江玉郎目光轉處,見到白山君夫妻都在屋子裏沒有出來,他這才長長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們現在落到如此地步,若是還要逞強,還想活得下去麼?”
鐵萍姑咬牙道:“我不怕死,我寧可死也不願被人像狗一樣欺負。”
江玉郎道:“不怕死的,都是呆子。但你可想報仇出氣麼?”
鐵萍姑道:“當然。”
江玉郎微笑道:“那麼你就該知道,死人是沒法子報仇出氣的!”
白山君夫婦坐在屋子裏,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神情都不免有些沮喪。他們辛辛苦苦,絞盡了腦汁,才將花無缺從蘇櫻那裏又偷了回來,為的自然隻是想再設法從花無缺口中探出那秘密。
而此刻他們的苦心竟全都白費了。
白夫人長長歎了口氣,站起來走出了屋子,白山君也沒有心情來問她要到什麼地方去了,隻是瞪著花無缺苦笑。
過了半晌,突聽白夫人在外麵驚呼道:“你快出來瞧瞧,這是什麼?”
白山君箭一般衝出屋子,隻見江玉郎和鐵萍姑並頭躺在那裏,像是已睡著了,白夫人卻站在樹下發呆。
樹下麵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堆落葉而已。
白夫人麵上卻顯得又是驚奇,又是興奮,道:“你瞧這是什麼?”
隻見落葉堆裏,有個小小的洞窟,像是兔窟,又像是狐穴。
白山君道:“但這隻是個洞而已,你難道從來沒有瞧見過一個洞麼?”
白夫人忽然扭過頭,瞪大了眼睛瞧著他,就好像白山君臉上忽然生出了一棵銀杏樹來似的。
白山君笑道:“你難道連我都從來沒有瞧見過?”
她竟彎下腰,將洞旁的落葉都掃了開去,隻見這地洞四麵,都十分光滑平整,而且下麵沒有別的出路。
白夫人道:“你再仔細瞧瞧這個洞。”
白山君動容道:“我懂了!這個洞是人挖出來的!”
白夫人拍手道:“這就是了,但這麼小的洞,又有誰能藏在裏麵?”
白山君皺眉道:“但他已有二十年沒露過麵,聽人說早已死了。”
白夫人淡淡道:“你想,像他這種人會死得了麼?誰能殺得了他?”
白山君歎了口氣,道:“不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白夫人吃吃笑道:“你還在吃他的醋?”
白山君板著臉道:“就算你的老情人快來了,你也用不著在我麵前笑得如此開心。”
白夫人勾住了他的脖子,悄笑道:“老糊塗,我若是喜歡他,又怎麼會嫁給你……來……”
白山君卻一把推開了她,大聲道:“不來。”
白山君狠狠在那堆落葉上踢了一腳,又道:“想起這小子說不定就在左右,我什麼興趣也沒有了。我要留在這裏。”
白夫人道:“為什麼?”
白山君一字字道:“守株待兔!”
江玉郎簡直難受得快死了,哪裏能真的睡著--他隻不過是閉起了眼睛,在裝睡而已。
他聽到這夫妻兩人竟為了地上有個洞而大驚小怪,心裏也不免很覺驚奇,聽到這夫妻兩人在打情罵俏,又覺得好笑,再聽到他們說這小洞裏竟能藏人,他幾乎忍不住要失聲笑了出來:“這麼小的洞,連五歲小孩子都難以在裏麵藏身,一個大人又怎麼能藏得進去呢?難道這人是侏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