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王家十字出現在了車燈的照程之內。
張清兆加快了速度,想快點衝過這個陰森的路口。
突然,他的眼睛瞪大了——十字路口正中間,孤零零地站著一個人,他穿著灰色雨衣,戴著雨帽,車燈亮亮地照在他的後背上,他一動不動。
這個人不可能是警察,這地方白天都沒有警察!
張清兆一邊慢慢朝前開一邊死死盯著這個古怪的背影。
他一直那樣站著。
張清兆把車開到十字路口,突然一轉彎,朝右拐了去,同時猛地加了速。
右邊這條路更偏僻,不是回市中心的路,但是可以繞回去。
膽戰心驚的張清兆從兩側的反光鏡朝後看了看,那個地方已經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這段路也沒有路燈。
張清兆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挺了挺身子,正在左右張望找路,突然聽到一個啞啞的聲音:“你開過了……”
張清兆的頭皮一下就炸了。
這聲音絕對不是來自外麵,就是來自車內!
他猛地回過頭,後座上竟然坐著一個人,他穿著雨衣!
他好像一直藏在下麵,剛剛坐起來……
雨衣帽子中的那張臉似乎沾滿了麵粉,白慘慘的——那不是一張人的臉,而是一張石膏臉!
張清兆嚎叫了一聲,一腳把刹車踩到了底。
他的前胸“咚”地撞在了方向盤上。
此時,他根本不知道疼痛了,打開車門,撒腿就朝前狂奔。
他沒有回一次頭。
不知道跑出了多遠,迎麵開來一輛出租車,亮著空車燈。
張清兆站在路中央,拚命地擺手。
那輛車在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下來,司機從車窗裏伸出腦袋,大聲問道:“怎麼了?”是一個年長的男司機,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
他趔趔趄趄地走過去,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鬼!鬼!……”
“什麼鬼?”那個司機警惕地看著他。
他知道,此時在這個司機的眼裏,他就是一個鬼。
他站在了兩米遠的地方,顫巍巍地說:“我也是開出租的,我的車就停在前麵……”
“你看見什麼了?”
“我正開著開著,車裏突然冒出了一個穿雨衣的人!”
年長的司機想了想,說:“離這兒多遠?”
“我也說不清了。”
那個司機沒有讓他上車,隻是說:“你朝回走,我跟著你。”
張清兆驚恐地回頭看了看,終於聽從了這個同行的建議,轉過身,朝他停車的地方走去。
前麵一片黑暗,看不見他的車。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雨又停了。
那個年長的司機開著小燈,慢慢地跟在他後麵。
他走幾步就回頭看那輛車一眼,怕它突然消失。
終於,他那輛紅色夏利車靜靜地出現在前麵的馬路上。他刹車的時候,車滅火了,車窗裏黑糊糊的,什麼都看不到。
他停下來,回頭求助地看那個年長的司機。
那個司機看到了他的夏利車,似乎對他信任了許多。
他打開大燈,直直地照在那輛夏利車上,拎著一根撬杠下了車,說:“走,我跟你看看去。”
張清兆跟在他後麵,走得很慢,如履薄冰。
在離那輛車兩三米遠的地方,張清兆停下來,不敢朝前走了。
那個司機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一個人走過去,猛地拉開車門,朝裏看了看,回頭說:“什麼都沒有啊!”
張清兆這才走上前去。
他的車裏果然空空如也。
他看了看那個司機,說:“剛才我真的看見了!”
“幹我們這一行,從早到晚一個人開車在路上跑,什麼事都可能遇上。別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說完,他上了自己的車,開過來,按了兩下喇叭,說:“小夥子,你可能太累了,回家睡覺吧。以後,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他離開之後,張清兆趕緊鑽進車裏,打著火,把車開動了,風馳電掣地朝市中心駛去。
一路上,他不時地看頭上那麵反光鏡,生怕那張石膏臉又突然出現在後座上。
張清兆終於回到了家。
王涓和母親都沒有睡覺,她們在看電視。
王涓打量了他一下,說:“你怎麼了?臉色又這麼難看!”
“沒怎麼,讓雨淋了。”他說。
王涓大著肚子,他不想再讓她受驚嚇了。
母親站起來,說:“我給你熬一碗薑湯吧?”
他說:“不用。我太累了,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