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就走進了臥室,隨手關上了門。
嘈雜的電視聲還是擠了進來,是粗劣的古裝片,哭哭啼啼,飛來飛去。
他一個人躺在黑暗中,回想剛才那恐怖的一幕。
在穿雨衣的人冒出來之前,他拉了一個女乘客,她一直坐在後座上,並沒有發現車裏有什麼異常。
她下車之後,車一直在行駛,沒有停下過,後座上卻慢吞吞地爬起來一個穿雨衣的人!
他知道,他肯定是被一個橫死的鬼纏身了。
這個橫死的鬼一定是想在王家十字下車,可是,他卻開過了那個十字路口……
他刻骨銘心地記著他說的那句話:“你開過了……”
張清兆一連幾天都沒有出車。
現在,他一見到自己那輛夏利車就害怕。
他偷偷給幾個朋友打電話,問他們能不能聯係到買二手車的,他想賣了。
他並不想回鄉下做大醬,賣了車之後,他還得買一輛,繼續開出租。這麼一折騰,肯定得賠錢,他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他覺得,駕駛這輛“鬼車”,早晚得出事。
可是,一直沒有買主。
這天,張清兆帶王涓到醫院檢查身體,是打別人的出租車去的。
王涓不解地問:“咱們怎麼不開自己的車?”
“壞了。”他說。
“壞了修哇。”
“我還不知道修嗎?不用你操心!”他顯得極不耐煩。
王涓察覺到了什麼,問:“是不是又出什麼怪事了?”
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到底是什麼事?”
他對她講了那張石膏臉。
王涓聽完嚇壞了,她說:“我早讓你找個陰陽先生看看,你一直不找!”
“到哪兒找去?”
“你媽這幾天在外麵認識了一個道士,聽說挺厲害的。”
“能不能是騙子?”
“試試唄。”
他們來到第二醫院產科,一個女醫生給王涓做了檢查。
她說:“得做個B超。”
張清兆有些不安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女醫生一邊填單子一邊說:“胎位好像不正。”
張清兆正想知道是男孩是女孩,就拿著單子跑去交錢了。
做B超是那個女醫生帶王涓去的。
回來之後,女醫生說:“一切正常。現在,她可以呆在家裏,先觀察觀察,過兩天再住進醫院來。”
張清兆小聲問:“大夫,是男孩是女孩?”
女醫生說:“是女孩。”
張清兆的臉上一下就陽光燦爛了。
東北有一句老話:女兒是爹娘的貼心小棉襖。
張清兆喜歡女孩,早就盼望生一個花骨朵似的女兒。
記得有一次,他們幾個出租車司機在一起議論到底是生男孩好還是生女孩好。
當時有三個司機生的都是女兒,他們說起女兒來眉飛色舞,幸福之情溢於言表。隻有一個司機生的是兒子,他堅持說兒子好。
三個生女兒的司機列舉了諸多生女兒的好處,那個生兒子的司機一次次卡殼,最後到底憋出一句來:“生兒子可以扛煤氣罐!”
另外三個司機立即呈現出不屑一顧的表情,其中一個說:“生女兒,不但有人扛煤氣罐,而且排成隊!”
王涓對生男生女似乎無所謂,隻要快點生出來就行。
張清兆的母親喜歡男孩,不過,這一次就不能滿足她的心願了。
張清兆離開火葬場時,索要了那個看屍人的電話。
他叫郭首義。
帶著王涓從醫院回來之後,張清兆給郭首義打了一個電話。
“郭師傅嗎?我是張清兆。”
“張清兆……”對方似乎想不起誰是張清兆了。
“就是那個開出租的司機。”
“啊,你有事嗎?”
“那個被車撞死的人……”
“幾天前就燒了,他家人把骨灰都拿走了。”
“你能不能幫我查一查有關他的情況?比如,他叫什麼名字,多大年齡,生前是幹什麼的,喜好什麼東西……”
“查這些幹什麼?”
“郭師傅,他又坐我的車了!他已經纏上了我!”
郭首義驚愕了,半晌沒說話。
“他要是喜歡錢,我就給他燒幾捆冥錢;他要是喜歡女人,我就給他燒個紙糊的女人……不論燒什麼,我都得念叨他的名字,不然他收不到。”
“好吧,我們這兒有喪主留下的聯係電話,我幫你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