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我心中憋悶,又重新打開了一罐啤酒,一股腦兒地喝了個空。放下易拉罐時,我發現許亞非正盯著我,那一眼的情緒很複雜,就像在看一個似曾相識的人。
“你愛他嗎?”他問我。
這問題我也想問我自己。
我愛他嗎?如果不愛,應該就不會痛了吧?可是如果愛,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不知道。
我沒說話,許亞非卻像是已經知道了答案似的,勾起淺淡的笑,手指上玩弄著一個易拉罐的拉環。
“其實度雲被學校開除正合了他的心意,他本來就對學醫不感興趣。”
“可是他也沒有繼續搞音樂。”我說。
許亞非重新開了一罐啤酒,沒急著喝,手臂掛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脖子的線條很好看。
我不知道他酒量怎麼樣,但是他喝酒上臉是真的,這還沒喝多少,臉就有些紅了。
“度雲是個很有經商頭腦的人,如今他也很成功,所以他選擇經商這條路或許是對的。”
那夢想呢?我沒問。或許他的夢想已經都隨著南溪去了!
人在年輕的時候,往往把夢想放在心裏很重要的位置,可滿滿的激情總會在時光中被慢慢磨滅,當千帆過盡,那股為夢想而奮鬥的衝動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現在的薛度雲,與我隔著十萬八千裏,我早該看清的,不該奢望什麼。
我覺得我大概是這世上最可悲的人,為什麼遇到的人都不是真心待我?
後來我喝了很多酒,許亞非大概是理解我的苦的,所以不但沒勸我,還幫我把啤酒打開。
等我連許亞非的臉都看得不太清晰的時候,旁邊那一桌的人不知道為了什麼突然爭吵了起來。吵了沒一會兒竟然開始動手,其中一個抄著酒瓶子就開砸。
由於我們坐得比較近,所以那酒瓶子砸人頭上碎掉的時候,不少玻璃渣子直接朝我濺過來,我擋得及時臉上卻還是不幸也被紮了一下,身上也掉了不少玻璃渣。
許亞非反應很快,直接把我從座位上拉了起來,遠離了那群打架的人。
“沒事吧?”他拿開我捂著臉的手時,眉頭皺了一下。
“我破相了嗎?”
我暈乎乎地,腿軟又站不穩,還操心著我的臉。
他盯著我,那樣子像是有點兒想笑。
“沒有,不過身上有玻璃渣,要清理,別動。”
他扶我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低下頭來,用手一一撿去貼在我身上的玻璃渣,手臂上,肩膀上,裙子上,到處都是。應該是怕傷到我,他的動作特別地小心翼翼。
我挺尷尬地僵著。
清理完畢,他把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扶著我往外走。
店裏已經被砸得亂七八糟,等我們走出去的時候,嗡嗡的警車聲就直奔這邊而來了。
許亞非扶我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上車後我沒有骨子似地靠在椅背上,許亞非也緊跟著上來,坐在我身邊。
“去哪兒啊?”司機問。
許亞非看著我問,“我該送你去哪兒?度雲那兒嗎?”
我搖頭,“不,不去他那兒。”
然後我聽見許亞非對司機說,“東市口,寬窄弄堂。”
車子啟動,我的腦袋跟著搖搖晃晃,努力側過頭去看他。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那裏?”
出租車裏的光線很暗,我視線不清,恍惚覺得他是笑著的。
“你告訴我的。”
“有嗎?”我拿手掌拍了拍腦袋,完全回憶不起有這檔子事兒。
他捏住我的手腕兒,阻止我繼續自虐,說,“有。”
下車後,許亞非扶著我往弄堂裏走。
不知道是我的問題還是路的問題,我總感覺深一腳淺一腳,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要不是許亞非扶著我,我肯定早趴地上了。
我知道自己是真醉了,我挺後悔的,因為喝醉了完全跟個殘廢似的。
還好有許亞非在,第一次見麵我能這麼信任他也是挺神奇的一件事兒。
可我突然間想起了某人曾說過的話。
“薛度雲跟我說過,女人不能在陌生的男人麵前喝醉。”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過的話我能記得這麼清楚。
“我不是陌生的男人。”許亞非說。
然後我就傻笑,“我知道,你是薛度雲的表弟嘛。”
許亞非突然停下腳步,“小魚,你真的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