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能感覺到,薛父先前的溫和都是表相。
他抽的那種煙的味道很不好聞,我站在幾步開外都被嗆得好想咳嗽。
可我忍住,連帶把呼吸也生生地憋住。
“沈小姐,你是一個不詳之人,沒有你的時候,度雲和雲天國際一直都順風順水,一切的不順都是從你出現開始的。我記得當時沈小姐離開的時候態度很清高的,怎麼結果還是離不開嗎?沒關係,我會有辦法讓你離開的。”
哢嚓!
我手中的碗滑落在地,破碎得特別幹脆。
我懂了。
薛父畢竟是一個聰明人。
他刻意趁著薛度雲和許亞非都不在來打壓我,說話非常坦白直接,完全不帶拐彎抹角。
可我確實離不開了。
我知道,無論我怎麼解釋我不是為了薛度雲的錢,我沒有別的目的都沒有用,他是不會相信的。
“沈小姐,人還是不要過於自信,度雲是我兒子,我比你了解他,他一直以來都有一股拚勁兒,在他這個年齡能取得這樣的成就,別說是同齡人,就是很多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都是望塵莫及。”
說得很對,我跟他的差距可以繞地球兩圈兒。
“他現在已經很成功了,他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幫助他的女人。沈小姐,你在他這裏的價值是什麼?你能幫到他什麼?”
好像沒有什麼可以幫他,我不僅不能幫到他,還通常給他惹一堆麻煩。
“可別說你有多愛他,我相信這世上會有愛情,但我不相信愛情可以天長地久。所謂的天長地久,一定是建立在某種利益或牽絆的基礎上的。”
眼前這個威嚴的中年男人實在是個厲害的角色,他就這樣在我麵前把愛情裏最陰暗的一麵殘酷地揭開。
到此刻,我找不到一句話來辯駁了。
事實似乎確實如此,我好像真是一個不祥之人,更緊要的是,我沒有半點兒可以讓人另眼相看的資本。
從前,雖然我不夠富有,不夠優秀,但我仍然活得很努力。在平凡的崗位裏依然有自己的一份樂趣。
這是我第一次恨自己過於平凡,甚至迫切地想要提升,成為那個足以配得上他的那種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廚房終於隻剩下我一人。
我彎下僵立了許久的雙腿,蹲身去撿一地的碎片。
一雙熟悉皮鞋突然出現在我眼前,一把把我從地上拉起來。
“怎麼了?”薛度雲的眉頭是皺著的。
我輕輕扯了扯唇角,抱歉地說。
“別惱,是我沒用,洗個碗都能把碗打碎了。”
“碎了就碎了,一個碗而已。”薛度雲說著拿起旁邊的掃帚把碎片掃了起來。
我去洗剩下的碗,假裝若無其事地問他。
“你怎麼回來了?她剛考的駕照,一個人上路不讓人放心。”
“有亞非在,沒事。”他在我身後說。
洗完碗,我走出廚房,薛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就好像從沒有離開過。
我看到他,腳步下意識就變快了,匆匆地和薛度雲就一起走了出去。
走出院子大門,我很快看到了那輛新車的蹤影。
兩邊的車窗都打開著,把著方向盤的於倩看起來特別興奮。不知道她在跟許亞非聊什麼,不時有笑聲傳來。
也許是我膚淺,我總覺得開車的女人看起來特別氣質。
再加上於倩本來就是有幾分氣質的女人,香車配美女,真是一副美好的畫麵。
可我覺得於倩的駕駛技術挺好,轉彎,調頭都特別熟練。
“我想考駕照。”我突然說。
我的聲音很小卻也被就站在我身邊的薛度雲聽見了,他把嘴皮子抿成一條上彎的弧線,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膽子太小的女人不太適合考駕照。”
我看著他,自嘲地說。
“你也覺得我很沒用,什麼也做不了是嗎?”
薛度雲摟著我的肩膀,突然湊到我耳邊來,戲謔的嗓音壓低。
“我做你司機不是挺好嗎?我是老司機,技術不差,你是知道的。”
他的流-氓話總是突如其來,可這會兒我沒什麼反應,因為我的心裏被別的情緒已經占得滿滿的了。
回去時,我一路沉默,一句話也沒有說。
可我內心有多不平靜隻有我自己知道。
我確實是一個不詳之人,因為我,何旭問薛度雲索要五千萬,隻給三天時間。
這個局該怎麼破?
“怎麼了?”薛度雲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手勢溫柔。
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我驚了一下,搖搖頭。
“我有點兒不舒服。”
“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薛度雲問。
我說,“不用,我隻是覺得有點兒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