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死人有什麼意思?活人才好玩。”
說完他啟動車子,開著車下了山。
江楓把車開到了他奶奶家門口停下。
“下車吧!”他說完自己先下了車。
我沒動,望著他奶奶家的院門口,以前的紅色對聯換成了白色。
夜色下,整個院子都透著濃濃的哀傷。
江楓幫我打開了車門,“下車。”
我最終還是下了車。
跟著他進去的時候,我腳步很沉重,我覺得我像是代表薛家前來恕罪的罪人。
堂屋的燈被拉亮,我一眼就看到了掛在堂屋正中的遺像。
我雖然與老人家隻有一麵之緣,但我知道,老人家是一個慈祥的人,就這樣突然去了,到現在我都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小年夜叫你來你不來,現在就算你想和奶奶吃頓飯,也沒機會了。”
江楓大概是見我一直盯著奶奶的遺像看,也跟著停下來,感慨地說。
仔細想想,我也挺後悔的。
當時的我,哪裏知道變故會來得這麼快?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江楓苦笑,“其實我特後悔,當時真不該對你心軟。我也更後悔,不該欺騙了奶奶說你是我女朋友。騙了她她心裏就一直抱著希望,盼著我經常帶你去,盼著我們結婚。如果我一開始就沒有騙她,她大概在走的時候心裏也就不會有遺憾了吧?”
是啊,不抱希望就不會絕望,就不會遺憾了。
堂屋裏點起的是那種老式的白熾燈,一團的黃光,由燈泡向四周散發開來。
望著望著,我覺得我連燈泡裏的燈絲都能清晰可見
那燈明明沒有動,我卻覺得燈絲在飄,忽遠忽近。
而那一團凝聚的黃光慢慢地填滿了我的整個視線。
在我倒下的那一刻,似乎有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了我。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來時,視線所觸及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老舊的床架,粉刷得不太平整的牆壁,因為脫漆而變得斑駁的衣櫃和書桌,天花板中央吊著的老式的白熾燈。
蓋在身上的被子有皂香的味道,還仿佛攜帶著陽光的氣息。
這種味道仿佛讓我回到了記憶裏的某個時候,那時候我家不是很富足,卻足夠溫馨。
自從生了變故,那些美好就消失了。
在成長的過程中,我在被傷害和被欺騙中身不由己地改變著,慢慢變得不夠單純,沒有絕對的善良和無私。
“放了南北!”
我的腦海裏總是回響起這句話,即便是在夢中,也在一遍一遍回響,擾得我不得安寧。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
江楓端著碗走進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我。
“醒了?”
我沒說話,回想起這裏應該是江楓的奶奶家吧。
窗外已經大亮,應該已經是第二天了,隻是我不知道是幾點。
他把手裏的碗放在桌上,走到床前對我說,“你暈倒了,我找來村子裏的村醫給你看過了,說你可能是低血糖,我說你跟著薛度雲到底過的什麼日子?把自己的身體搞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