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就有一個垃圾堆,空氣裏飄蕩著垃圾發酵以後的腐臭味兒。
城市建設並沒有開發到這裏去,所以這裏大多的房子都有好些年成了。
很多房主有錢了之後都把房子買到了市區,這裏的房子大多租給外地過來的農民工。
所以那裏不僅條件不好,而且人龍混雜。
伍小童領著我們往前走,周圍沒有一盞路燈,唯有不太明亮的月光照著這一片好似貧民窟的地方。
走進一條巷子時,她放慢腳步,回頭提醒我。
“沈瑜姐,這路不太好走,你們小心一點。”
這路是不太好走,腳下好多碎瓦片,還不時踢到玻璃瓶。
巷子兩邊都是平房,有人坐在門口抽煙,還有男人就穿著一條褲衩,站在門外的水龍頭邊搓澡。
伍小童低著頭快步走過,想必她時常麵對這種令人尷尬的場景。
我們的到來倒是引起了好多人好奇的注目和小聲地議論。
不一會兒,我隱約聽見了孩子的哭聲。
伍小童似是也聽見了,於是腳步更急,朝著一間民房走去。
敲了敲門,沒一會兒,門就開了,孩子的哭聲也變得更清晰。
“小童啊,今天回來這麼早啊。”裏麵傳來女人的聲音。
伍小童禮貌地說,“嗯,今天事情不多,所以回來得早了一些。”
女人把丫丫交到伍小童手裏,笑著說,“這丫丫哭著鬧著要你,每天都是這樣,把她哄睡著真是要費好一番功夫。”
伍小童抱著丫丫,心疼地吻了吻孩子的臉。
“乖乖,媽媽回來了,不哭了啊。”
她突然又想起什麼似地,趕緊從兜裏掏了十塊錢出來,遞過去。
“大姐,辛苦你了。”
“這有啥啊,都是隔壁鄰居,你一個年輕姑娘帶著一個孩子也確實不容易,能幫就幫著點兒。”
那大姐話說得客氣,但也沒忘記伸手接錢。
伍小童抱著丫丫帶著我們回到她的出租屋,離剛才那大姐不到十米遠的距離。
不大的一間房,牆麵石灰斑駁,角落有蜘蛛網,地麵有些反潮,跟剛水洗過似的。
屋內擺設十分簡陋,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就是一個用木板釘成的簡易烘台,上麵放著煤氣灶和鍋碗。睡覺做飯都在這個房間裏。
伍小童把丫丫放在床上,趕緊把床單理平整讓我們坐,又搬了張小板凳來放在我們麵前,倒了兩杯水放在凳子上。
“沈瑜姐,你們喝水。”
她搓了搓兩邊的褲縫,有種手腳無處安放的感覺。
丫丫大概是哭累了,這才剛放在床上一會兒,她就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淚水,眼睛周圍一圈兒都是紅紅的,睡著了也還不時在抽泣,想必已經是哭了好久。
伍小童牽開薄被子給她蓋上,又拿出紙巾來給她擦眼淚。
“以前我每天都回來得挺晚的,基本回來她都睡著了,我都不知道她每天都是哭著入睡的。”
伍小童的眼睛裏也閃著淚光,心疼之情溢於言表。
我也是做母親的,當然明白她此刻的感受。
她坐在床邊,輕輕拍著丫丫,緩緩地說,“以前於倩姐經常來看我,阿離他,也來看過孩子兩次,給了我一些錢,但是他對我始終冷冷的。我知道,他不愛我,給錢大概是因為心疼孩子吧,畢竟是他的骨肉。”
薛離應該是在意孩子的,這一點不用置疑。否則那天在天橋下,他不會奮不顧身地伸手去接。
“後來阿離的媽媽來找我了,警告我不要再打他兒子的主意,不要再試圖用孩子來挽回阿離的心,否則她會讓我永遠也見不到孩子。”
溫碧如說這些話時的那張嘴臉我是可以想像的,尖酸,刻薄,不可一世。
她慢慢地講,我靜靜地聽。
“我真的怕她哪天抱走了丫丫,再也不讓我見,我隻好搬家,換工作,徹底離開他們的視線。這房子一個月隻要80塊,是我可以承受的範圍。我重新找了一個幼兒園的工作,白天可以帶著丫丫去上班,就在這附近不遠,但是工資不高,每個月開支下來剩得也不多。我想著她以後上學要錢,光是幼兒園的那點兒工資根本不夠,我是無意間看到俱樂部招台球寶貝的,我看中它上班時間是晚上,與白天上班不衝突,一個晚上一百塊錢,付十塊錢給大姐幫我看孩子,還剩90塊,這樣我慢慢就可以存一點錢了。”
講述完這一切,伍小童已是淚光盈盈,可她拍著丫丫時的手勢依然有著一種母性的溫柔,就像是嗬護著她的全世界。
為母則剛!我知道,她一定還有很多委屈沒有說,就比如今天晚上這種情況,如果不是我恰好撞見,又會是個什麼結果?
正在這時,門突然被大力地叩響。
“開,開門!”
一個男人醉薰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