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離你放開!”
我衝過去,把薛離拉開。
薛離拽他的那雙手一鬆掉,薛度雲就又倒了下去,睜著空洞而迷醉的眼,望著天花板。
我心疼地捧著他的頭,回頭瞪著薛離。
“你憑什麼打他?”
薛離坐在地上突然泄氣了一般,眼眶紅了一圈兒又一圈兒,像是個打架打輸了的孩子。
“憑什麼?憑他不是人,抓走的不是他的媽媽,可爸爸總是他的爸爸吧?”
我的情緒因著薛離的舉動而跟著激動起來。
“你怎麼不問問為什麼抓他們?造成了別人的苦難,就該得到應有的懲罰。”
薛離癟著嘴,看起來特別難受,這會兒想要打架的那份衝動也沒有了。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擺滿的餐桌,一步步失魂落魄地走過去,在餐桌邊坐了下來。
那瓶剛開的茅台隻倒出了一杯,薛離直接拿起瓶子就送進了嘴裏,仰脖子一氣兒地猛灌。
喝完一會兒,他一放下瓶子就開始哭,哭得像個孩子。
邊哭邊說,“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可能是因為他喝得太猛,刺激到了喉嚨,導致他現在發出的聲音有一種如被火燒過的嘶啞。
我起身,從包裏翻出那本日記,走到薛離的麵前,遞給他。
“這是於老師生前的日記,你看看就明白了,於老師他真的很愛你。”
薛離緩緩抬起手,拿起那本日記,兩滴淚水滴下來,落在了日記本上。
“爸!”他哽咽了。
我準備扶著薛度雲離開,好不容易把他扶起來,將他的手臂架在我的脖子上。
走了幾步,我又停下,回頭對坐在餐桌前的薛離說,“你不是什麼都沒有,隻是你把她們都忘了。”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回過頭來看著我,一臉的茫然。
我扶著薛度雲,一步步走出了薛家。
雨已經小了,地麵因剛才的那場大雨積水一片。
我把薛度雲扶進車裏,叫來代駕,把車開回了家。
我扶他進屋,張姐和羅姐瞧見都趕緊過來幫著扶,一路把薛度雲扶上了樓,放在了床上。
等我上去時,他似是已經睡了。
喝了那麼多酒,這會兒應該是真的酒勁兒上了頭,扛不過去了。
我去打來水,用毛巾給他擦手擦臉,讓他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做好這一切,我去看了看兩個孩子。
張姐和羅姐正在逗兩個孩子玩,如今他們已經可以扶著牆走上幾步了。張姐說,應該是快要可以走路了。
孩子們玩得很開心,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如今越發可以看得出來,兩個孩子有薛度雲的影子,五官乖俏,惹人喜歡。
我坐在一邊,望著他們玩耍,心緒難寧。
壞人繩之以法,可我並不輕鬆,似是陷入了另一個難題。
如今我和薛度雲已經是一個完整的家了,可我們彼此都造就了對方的痛苦,真的還能和從前一樣嗎?
回到房間裏,我隔著一定的距離在薛度雲身邊躺下。
可我睡不著,怎樣是對,怎樣是錯?是非黑白,我似乎已經沒有了判斷力。或許沒有什麼對錯可言,我想要求的是良心上的安穩。
睡到半夜,聽見他迷迷糊糊喊要喝水,我下樓去給他倒了一杯水上來。
他把水喝了,人也清醒了一些,睜著眼睛,不再睡覺。
我準備起身時,他拉住了我,將我抱在懷裏。
“老婆,別怪我,我不能選擇父母,對我公平點。”
他身上流著薛伯榮的血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可他今天這番大義滅親,我感動的同時,也完全能感受到他的痛苦。我心裏就像有無數隻手在朝著不同的方向拉扯,我不知道此時是個什麼情緒,應該是各種情緒複雜交織的。
我離開他懷裏,平和地說,“你先睡吧。”
他鬆開手,望著天花板,無比清醒。
之後的幾天,我們都各自在自己的公司裏忙碌著。
人一旦忙起來,就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想其他了。
某天,上班途中,我無意識地望著窗外,卻突然目光一滯。
我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看到那個人影朝著路邊的一家玩具店走進去,我讓那冬把車停下,
我沒下車,而是坐在車裏等待。
大概過了十來分鍾,那人出來了,手裏提著很多的玩具。
他似乎沒有打車的意思,隻是沿著街邊一直走。我下了車,讓那冬先離開。
我跟在他的後麵,大概十來米的距離,一直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