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話一說完,一桌子突然變得很安靜。
薛度雲低著點煙,保持沉默,旁邊的美女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他朝他溫柔一笑。
看到楊偉和薑麗臉上的尷尬,我突然回過神來。
“我,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對不起,我自罰三杯,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三杯一下肚,眼前的人一個個都有了重影。
薑麗似是知我心中滋味,拍拍我的肩膀,在我耳邊小聲說,“你別傷心啊,你沒見人家和美女你儂我儂的,你在這裏傷心,慘兮兮的樣子,人家多得意啊。”
我摸著自己的臉,茫然地望著薑麗。
我有把傷心寫在臉上嗎?不,這可不是我的初衷,我本身就是要表現出很開心,很灑脫的樣子。
雖然事實上我真的放不下,可是我的這種放不下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來,尤其是薛度雲。
我醉薰薰地朝她笑了笑,“你今天結婚,我開心得不得了呢。”
我大概真是喝多了,胃裏實在有些難受,不想在人前丟人,抓起包就往衛生間衝。
吐過之後,好受了不少,洗了把臉,我聽見洗手間外咚的一聲。
打開洗手間的門,我首先看見了許亞非,然後是薛度雲和那個女人。
美女摸著薛度雲的臉,怒聲質問許亞非。
“你是什麼人?怎麼能打人呢?你知道你打的是誰嗎?”
我一眼看向薛度雲,發現他的嘴角青了一塊。
許亞非背對著我,肩膀起伏很大。
應該是聽見洗手間的開門聲,他們都扭頭朝我看過來。
這是薛度雲今天第一次正麵看我,他隻一眼,我的心裏全是痛。我已經不想去細細分析他的目光有些什麼情緒,移開眼,我邁出去時腳步有點兒虛。
許亞非適時扶住我。
“你吃好了嗎?吃好了我送你回去。”
我說,“不想吃了,走吧。”
許亞非扶著我離開,走很遠都還能聽見那女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薑麗和楊偉應付賓客很忙,所以我也沒跟他們打招呼,就和許亞非一起先離開了。
車子開離酒莊,熱鬧與喧囂也越來越遠,郊區的馬路非常安靜。
可環境安靜了下來,我的心卻靜不下來,腦海裏卻總是不斷地浮現出薛度雲與那個女人說笑的畫麵。
許亞非的車裏放著舒緩地輕音樂,我靠著車窗,輕聲說,“我想聽一首歌。”
“什麼歌?”
“張三的歌。”
他說好,並用手機連接藍牙,搜索到了這首歌。
很快,懷舊的歌聲響了起來。
“我要帶你到處去飛翔,飛到世界各地去欣賞,沒有煩惱沒有那悲傷,自由自在身心多開朗……”
猶記得薛度雲彈唱這首歌的那一天,陽光明媚,他的笑容很溫柔,他的眼神很多情。
“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看一看,這世界並非那麼淒涼,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望一望,這世界還是一片的光亮……”
一句一句,全是對美好未來的向往,而我卻不知不覺早已淚流滿麵。
我曾在這歌聲裏遙想過我們的未來,我以為這一切是觸手可及的,可轉眼間,什麼都變了。
許亞非沒送我回去,而是直接把車開到了海邊。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下車去透透氣吧。”
這樣的天氣,海風吹在臉上是割人的,但是能讓人很快地清醒過來。帶著幾分醉意的我被冰冷的海風一吹,似乎就清醒了好幾分。
臉上的淚痕被吹幹了,望著微波粼粼的海麵,眼前的空曠就像是給情緒找到了一個突破口,我突然抑製不住,從無聲流淚一下子變成了崩潰大哭。
安靜的海邊,除了海浪聲和風聲沒有別的。
身邊隻有許亞非,他不會嘲笑我,所以我終於可以放聲大哭了。
不知道是堆積了多久的淚水,一開了閘就一發不可收拾。
自那天從民政局裏出來,我一直憋著一口氣,也憋著一肚子的眼淚,今天,他像是在故意刺激著我,我真的忍不住了。
我哭得沒了力氣,坐在了沙灘上,抱著雙腿,望著波浪起伏的海麵。
許亞非將外套脫下來披在我的身上,站在一邊靜靜地陪著我。
視線望向遠處,我竟看到有人在海上遊泳。
這種天氣,來遊泳的人確實少見。
那人正朝著我們這邊遊了過來,遊得很快。
我盯著那不時從海麵露出來的一張臉,眼睛越瞪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