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愧於天地,卻有愧於沈瑜和她最好的朋友。
沈瑜把黎落帶進了客房,當天晚上沒有再回房間裏來。
外麵雷雨大作,我躺在床上了,後半夜一直無法入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也變成了那種特別沒有安全感的人。我已經慢慢地習慣了她,沒她在身邊,總覺得心頭好像缺失了一塊。
大概是淩晨四點鍾,我接到了警方的電話。
他們找到何旭了。
原來何旭這些天一直藏在郊區的一間出租屋裏,大概也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被抓住,所以也有心理準備。當警方抓住他並問及他的罪行,他都供認不諱。但警方發現他精神失常,經送去醫院診斷,確診為有精神疾病,已經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我不知道他的精神病是真的還是裝的,但我總算可以給沈瑜一個解釋了。
第二天,我帶沈瑜去了精神病院。
我不知道沈瑜看到他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是痛快,唏噓還是同情?
我想,關於我與他當年的仇恨,走到今天也算是了結了。因為他將在這裏了此殘生。
從精神病院回去後,南北又在我家裏出現了,我仿佛聽到了沈瑜心中的傷口裂開的聲音。
南北對三個人的遊戲樂此不疲,可我真的累了,沈瑜也累了,我不能任由南北繼續胡鬧下去,我不想再因為南北對沈瑜造成更多的傷害。
“南北,人總是要長大,要獨力的,你現在也實現了夢想,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有我的家庭,我也有我想保護的人。”
南北哭哭啼啼地搬出南溪來。
是,我當初是在南溪的墳前承諾過會好好照顧她,我捫心自問,我做到了我該做的。當初對南溪有愧,可是對南北,我自認無愧於心。
“一個人到十八歲就該獨立了,即便是父母,也照顧不了你一輩子,路始終要靠你自己走。”
南北哭著衝出了家門。
我怕沈瑜因為這件事更加心灰意冷,怕南北的出現又喚醒了她那天晚上的絕望。於是我等不及抓住耿榮,便向她求了婚。
我真的怕她離開我,這種怕勝過一切!
養了兩天的傷,我回到雲天國際開始處理堆積的工作。
想到即將要舉行的婚禮,我的心情是愉悅的,做什麼事情都特別有勁,每次一想到她就情不自禁地揚起唇角。
助理進來交東西,我抬頭笑著對她說,“謝謝!”
她很驚訝地看著我,大概從前我不苟言笑,所以這一刻她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吧?
助理出去以後,我抬頭看向窗外。
冬去春來。
我和她的冬天,也會慢慢地過去的,終有一天會盼到春暖花開吧?
房門輕叩,老楊從門外走進來。
他雙手撐在辦公桌上,鄭重且嚴肅地問,“你要馬上舉辦婚禮嗎?耿榮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他知道他逃不出南城,一定會在被抓之前盡可能地報仇。”
老楊的話像突然從我頭頂潑下來的一瓢冷水。
我不是不知道耿榮存在的隱患,但這些天我沉浸在準備婚禮的幸福中不願醒來。
就像是做著一場美夢,哪怕是已經醒了,還希望閉上眼可以繼續做下去。
可是我終究不是會自欺欺人的人,短暫地自我麻痹之後,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我打開手機,眯起眼睛望著手機上的照片,指腹輕輕撫摸著她的臉蛋。
過了好一會兒,我凝重地說,“既然他一定會報仇的話,那這場婚禮也不失為一個機會。”
離婚期還有幾天,我帶沈瑜去挑婚紗,拍婚紗照。
她穿婚紗的樣子實在美極了,我情不自禁地就吻了她。
這幾天,我盡量不讓自己去想婚禮那一天會發生些什麼。我隻想在這僅有的幾天裏好好地和她在一起。正因為幸福的時光過於短暫,所以片刻都不想浪費。
哪怕隻是做夢,也讓我多做一會兒。
美夢醒來,我的軀殼仍在負重前行,而我的靈魂已被綁上絞刑架,痛不欲生。
也許我這一生都是注定得不到幸福的,因為我要為父親所犯下的錯贖罪。兒子一輩子都不配得到,這就是父親的罪有應得。
我讓助理在官微上發布了婚訊,結婚的消息很快滿城皆知。
我知道,這條消息一發出去,我就回不了頭了。
然則,在當年我選擇這條路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一條永遠無法回頭的路。
信息發布出去的第二天,我在公司接到了南北的電話。
“度雲哥,我想見你。”
電話裏,她的聲音隱約帶著哭腔。
我揉了揉眉心,疲憊地說,“我很忙。”
她在電話那頭突然激動起來,聲音也陡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