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成累了,感覺再也經不起折騰。經曆過許多風雨後,他已明白,這輩子,他是不會跟秋燕妮發生什麼的。她是一個夢,隻能幽暗地開在某個角落,或者她是他情感的祭品。普天成也相信,同樣的想法也痛苦地回蕩在秋燕妮心裏。他們是兩隻孤燕,可以一起飛但永遠不可能築窩。

晚上八點,秋燕妮準時來到光明大廈十二樓。普天成在這邊有一套房,擔任副省長後,普天成在外麵擁有了兩處辦公場所,當然也是休息場所。身份變了,活動就要受到許多限製,外麵那種地方是不能隨便去了,哪怕跟秋燕妮幽會,也隻能在這種地方,好在沒人當他們是幽會。

秋燕妮一襲黑衣,她是越來越見不得別的顏色了,也或許黑色最能代表她心情,反正每次見普天成都是用黑色裹著自己。兩人簡單問過好,秋燕妮在離普天成稍遠一點的地方坐下,普天成端坐在板桌後,臉上寫著一副深刻。

“找你來是想了解一件事。”普天成說。

“省長請講。”秋燕妮雙腿規範地並攏在一起,挺直著身子,目光裏除了尊敬,好像沒含別的。

“你跟海州企業界熟悉,打交道多,有家叫大河的公司知道吧?”

“省長怎麼問這個?”秋燕妮略顯意外,目光有點慌,普天成敏銳地捕捉到了,但依舊不露聲色。

“說吧,你了解多少?”

“這個嘛?”秋燕妮避開普天成目光,雙腿往一起收了收,垂下了頭。

“有啥說啥,不要有顧慮。”

“顧慮倒是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

“省長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

“你還是回答我吧,對大河了解多少?”

秋燕妮原又垂下頭,不說話了,兩隻腳在地上用力蹭著,像是把全身重量都要蹭在那。普天成臉色暗了,他覺察到了秋燕妮的艱難,看來大河真不簡單啊。

就在普天成快要放棄追問的一刻,秋燕妮忽然說:“省長,這家公司對您很重要?”

普天成有點敗興地說:“不重要我找你來做什麼。”

秋燕妮哦了一聲,說了一句讓普天成意外的話:“我隻能告訴省長,這家公司不管做什麼,請您都不要過問。”

“為什麼?”普天成本能地跟出一句,隨即就覺自己傻了,秋燕妮都把話說這份上了,他怎麼還能問出那麼沒水平的一句呢。“好吧。”他喃喃道。

秋燕妮走了很久,普天成還陷在怔思中,秋燕妮的反應加上葉德新的憂慮,讓他猛地意識到,大河背後站著很強大的人。這人地位或身份絕對在他之上,宋瀚林還是路波?普天成一時不好判定,可宋瀚林在海東的各種關係都在他的掌握中,包括一些很隱秘的東西,也沒有瞞過他。應該不會跟大河扯上關係,那麼很有可能就是路波了。又想到海州曾是路波的地盤,這想法便更加強烈。

他觸到雷區了。

十一點鍾回到家,喬若瑄剛剛洗完澡,頭發還濕濕地披在肩上呢,問他去了哪?普天成說還能去哪,處理了幾份文件。“你真忙啊,夜以繼日不知疲倦。”喬若瑄話裏明顯有了挖苦,普天成沒跟她糾纏。自從被革職後,喬若瑄說話總愛帶刺,有時甚至惡毒。普天成都不計較,他知道妻子心裏有痛,宋瀚林一直答應要為她安排,喬若瑄也眼巴巴地盼著,盼來盼去,還是掛在空檔裏,眼下喬若瑄隻掛個省委黨校正廳級調研員的虛名,班也不上,整日無所事事,心情能好才怪。

見他不說話,喬若瑄又道:“怎麼,省長大人現在跟老婆說話的興趣都沒了?”

“若瑄!”普天成略帶斥責地喝了一聲,替妻子倒了一杯紅酒,自己也斟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