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捱到七點五十,柳長鋒實在捱不住了,就給肖慶和發了一條短信,問那邊應酬結束沒?過了一刻鍾,短信來了,肖慶和說馬上,柳長鋒這才覺得有了精神。等肖慶和再打來電話時,柳長鋒已坐在了車子裏,車子不是他的,是海天山莊吳總派來的。

兩人見了麵,沒多說什麼,柳長鋒從肖慶和臉上看到一種不祥,心禁不住一暗,急著讓山莊老板吳雪樵開房間。

“上麵是不是有大動作?”吳雪樵剛走,柳長鋒就情急地問。

肖慶和臉上染了酒,但腦子依然很清楚,他道:“不是這事,市長先別急。”

“也沒急,不過……”見吳雪樵進來,柳長鋒主動收住話,目光期望地擱在肖慶和臉上,想捕捉到他眼神裏的信息。吳雪樵放下水果,沏好茶,知趣地走了。肖慶和的目光追蹤著吳雪樵,等吳雪樵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才回過頭來,聲音非常暗淡地道:“是老孟,上麵可能要查他。”

“什麼?!”

肖慶和臉色也很難看,下午他跟高檢的人一塊吃飯,聽高檢反貪局寧副局長的語氣,反貪局好像盯著孟懷安很久了。這也難怪,自從海寧區2000畝大宗土地案曝光,海州市住建委主任孟懷安就成了新聞人物,方方麵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雖然柳長鋒多次為他辟謠,並在省、市主要領導前一再為孟懷安澄清,但是謠言這種東西是擋不住的。況且,孟懷安之前做海寧區委副書記時,就被省紀委和省高檢秘密調查過,當時的情況肖慶和雖然不太清楚,但據同事講,那次紀委和反貪局就差點放倒孟懷安。

“消息可靠麼?”怔半天,柳長鋒問。

“算是可靠吧,要不我也不急著找市長。”

“他們怎麼就盯住一個孟懷安不放呢?”柳長鋒端起茶杯,又放下,眉頭皺了又皺,表情十分痛苦。

“還能因為什麼,有人一直抓住那宗地不放,告狀信都飛到了中紀委。”肖慶和說。

“那塊地難道是孟懷安賣的?!”柳長鋒憤憤說了一句,手中杯子用力擱在茶幾上,茶水濺了出來,肖慶和忙抽出一張餐巾紙,邊擦邊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看老孟這次是躲不過去了。”

“你的意思,上麵發了話?”柳長鋒很吃力地將目光對到肖慶和臉上。

肖慶和避開柳長鋒目光,順手端起茶杯道:“怎麼說呢,這個……應該是這樣吧。”

“什麼是應該,要說就說明白!”柳長鋒氣急敗壞道,話出了口,又覺不該在肖慶和麵前失禮,歎一聲:“不至於在我麵前也保密吧,肖處長?”

一聽柳長鋒稱呼起了自己的官銜,肖慶和臉上表情不自然起來,硬是擠出一絲苦笑道:“市長多慮了,我跟市長之間,不存在瞞不瞞的,問題是上麵究竟怎麼考慮,我也無從知曉。”

“那你緊張什麼?”柳長鋒感覺被肖慶和耍了,語氣裏再次露出不友好。

肖慶和也不計較,一個處長是沒有資格計較市長的,他把臉上的不快收回,訕訕道:“我也是替市長操份閑心,市長如果覺得……”

“算了慶和,不說這個,請你告訴我,現在究該咋做?”柳長鋒打斷肖慶和,今天他心情實在不好,多談下去難免會失言,別的關係可以不在乎,肖慶和這條線,暫時他還必須得維護好。

肖慶和不語,低頭在那兒沉思。這個時候老板娘吳雪樵再次進來,笑吟吟問柳長鋒:“市長還需要點什麼,不能這麼幹坐著啊。”柳長鋒沒好氣地剜了吳雪樵一眼,態度蠻橫地說:“沒讓你進來,你三番五次進什麼?!”

吳雪樵沒想到會挨剋,那張粉嘟嘟的臉驀然一紅,縮著身子退了出去,臨走,沒忘在肖慶和臉上多瞅一眼。

但凡柳長鋒帶到海天山莊的客人,吳雪樵總要多巴望上幾眼。因為這些人不隻是她的客人,還有可能……

“不好意思慶和,我今天心情太糟,最近幾樁事搞得我焦頭爛額。”

柳長鋒這樣一說,肖慶和就不好再繃著臉。

“別人亂可以,市長你這邊可千萬不能亂。”

“不是亂,是煩。”柳長鋒糾正道。

“亂就是由煩引起的。”肖慶和這句話說得有點多餘。柳長鋒已經轉暖的臉色再次變陰,就在柳長鋒打算說什麼時,肖慶和又開口了。

“辦法隻有一個,但決心得老孟自己下。”

“什麼辦法?!”

“出走。”

“什麼?!你是想讓他學……”柳長鋒驚得差點從沙發上彈起來。

“跟別人沒關係,是救他自己!”肖慶和重重地說。

“這……”柳長鋒一下啞巴了。

就在這時,肖慶和手機響了,肖慶和看了一眼號碼,神色慌張地說:“對不起市長,有人叫我我得先走一步,完了再跟市長聯係。”

“慶和你……?”

肖慶和已快步離開茶坊,往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