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章秋穀意外得奇逢 貢春樹開筵宴良友(2 / 2)

貢春樹剛剛起來,洗臉漱口,見了章秋穀便嚷道:"你昨天晚上往那裏去了一夜?害得我在阿娟那裏直等了大半夜,一班客人都空著肚子等你一個人,究竟是個什麼緣故?"秋穀聽了微微的一笑道:"這件事兒說起來話長得狠,你且不要亂嚷,等一回兒和你慢慢的說。"貢春樹聽了,走近身來把秋穀臉上仔仔細細的打量一回,笑道:"我看你的樣兒,一臉的不尷尬,既帶著一團高興,卻又有些牢騷鬱勃的樣兒,一定是昨天晚上到倉橋濱去尋你的老相好,吃了敗仗回來了。"秋穀笑道:"你不要這般混說,難道我也像你常常的打彙票不成?"春樹聽了呆了一呆,不曉得秋穀講的是那一路的話兒,一時頓住了口說不出什麼來,隻眼睜睜的看著章秋穀的臉兒。章秋穀見了他這個樣兒,隻笑得拍手打腳的,口中說道:"何如今天你也居然有給我難倒的時候?"貢春樹實在不懂什麼叫做"打彙票",隻得也笑道:"今天算我輸了,你且把這’打彙票’的三個字兒細細的給我講一講。"秋穀哈哈的笑道:"你也總算是個上海的老白相,怎麼’打彙票’的這句話兒都不懂是什麼講究?真是個不中用的飯桶,怪不得金小寶要說你中看不中吃呢。

"春樹聽了不覺臉上紅了一紅,道:"這句話兒是從那裏來的,難道是金小寶自己告訴你的不成?"秋穀把一個右手的大拇指在自己鼻子上一指,口中說道:"豈敢,不是小寶自己朝我說的,難道是我說謊的不成?"貢春樹不聽這句話兒猶可,一聽了這句話,臉上越發的紅起來,把秋穀呸了一口道:"你這個人真不是個好人。"秋穀見春樹有些當真著急起來,不由哈哈大笑道:"算了算了,你不用這等疑心,雖然小寶對我實在有這句話兒,卻是我和他兩下取笑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兒。我和你這樣的交情,決不剪你的邊。方才你自己說我到老相好那裏去打了敗仗,如今我不過回敬了幾句,你就要急得這個樣兒,難道隻許你和我取笑,不許我和你取笑的不成?"貢春樹聽了,自己也不覺好笑起來,對著章秋穀說道:"算了,不用說了,就算我說你不過,怕了你如何?"秋穀道:"你本來說我不過,為什麼要就算?"春樹道:"你這個人,怎麼一個字眼兒上都不肯將就些兒,吃一點虧,一定要自己占了便宜才罷?"秋穀道:"這是如今世界上優勝劣敗的公理,沒有,什麼說的。"春樹道:"優勝也罷,劣敗也罷,你且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細細的和我說來。"秋穀方才把昨天遇著芳蘭的情節,一字不遺的和貢春樹說了一遍。貢春樹方才明白道:"原來你果然有了這般奇遇,今天罰你在阿娟那裏吃一台酒,罰你的無故爽約,你道如何?"秋穀道:"罰我吃台把酒,算不得什麼事情,但是我心上有一件不明白的事情。"說著,便把自己如何的心中疑惑,如何的盤問他,芳蘭如何的死不肯說,臨走的時候芳蘭又是怎樣的依依不舍,好像以後不能見麵的一般,一一的和貢春樹說了。又道:"看他的豐姿體態,絕沒有一絲一毫的輕賤樣兒,不知他心上究竟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沒奈何方才把他逼到這般田地。

但是既然如此,要和我再圖相會,也是狠容易的事情,為什麼聽他的口氣又像有什麼阻礙的一般。難道第一次沒有阻礙,第二次倒有了阻礙麼?你和我想一想,這裏頭究竟是個什麼緣故?"貢春樹聽了,心上也覺得狠是詫異,大家猜想了一回,終久猜想不出來,便也隻得由他。章秋穀的心上究竟還覺得有些依戀,一時撒不下來,好像心上忘了一件最緊要的大事一般,狠有些兒悶悶不樂,連午飯都不高興吃,隻略略的吃了些兒便放下了。

到了晚上,依著秋穀的意思,還要到芳蘭那裏去候他,希冀他和昨日一樣的出來。貢春樹因為已經約好了一班朋友,再三的不肯,硬拉著他望廟堂巷阿娟家裏來。秋穀一麵走著一麵口中說道:"這個地方都是些候補人員的公館,怎麼會住著這樣的人家?"春樹道:"蘇州地方,那些半開門的私窩子門口貼著個公館條子,假充候補官公館的多得狠呢。"說著,已經走到一家門首,看看大門上倒也貼著一張公館條子,上麵寫著"餘杭馬公館"的幾個字兒。貢春樹便當先走進,秋穀和著春樹的幾個朋友也跟在後麵走進來,走過了小小的三間花廳,便是三間上房。春樹不分好歹,領著眾人直闖進,隻見房間裏頭空空的不見一個人。春樹高聲叫道:"客人來了,怎麼人都沒有,快給我滾一個人出來。"一句話還沒有說得完,早聽得房後鶯聲嚦嚦轉出一個麗人。正是:春風無恙,可憐白貯之歌;舊雨不來,辜負藍橋之約。

不知出來的是什麼人,下文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