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穀看了忍不住也是一笑,急急的走了出去,同著辛修甫等,大家一陣風都到連福裏來。
進了門,隻見賽金花笑吟吟的迎上來,穿著一件玄色縐紗夾襖、玄色縐紗褲子、玄色緞子弓鞋,一身黑色,越顯得山眉水眼,雲鬢花顏。雖然年紀略略覺得大些,卻還是體態嬌嬈,豐姿清麗。見了辛修甫和章秋穀等,便對著章秋穀等笑道:"二少,今朝那哼有工夫到倪搭來,昨日仔阿曾吃生活?倪牽記得來!"秋穀聽了,麵上也不覺紅了一紅道:"昨天打碎了醋缸,今天又潑翻了醋瓶,怪不得熏得我心上都有些酸溜溜的。
"賽金花也不由的臉上一紅,道:"二少,耐勿要纏夾噓!啥格醋缸醋瓶,才勿關倪啥事嘛。"秋穀聽了也不開口,隻對著賽金花把嘴唇動了一動,眼睛撇了一撇。賽金花見了把身體一扭,一言不發,低下頭去。辛修甫在旁邊看得十分明白,心上暗暗好笑,便邀著大家進房坐下。賽金花親自送上茶來,秋穀連忙立起身來接了茶,口中連說:"不敢當,不敢當。"辛修甫笑道:"你們兩個人何必這般客氣?難道等會兒到了那個時候,也是這般的客氣麼?"一句話把賽金花說得連脖子帶耳根都漲得通紅,訕訕的走了出去。
王小屏對辛修頓足道:"他們兩個人方才有些意思,給你這樣的一來,把那一個說得跑了。"章秋穀聽了不覺也微微一笑,回頭和辛修甫說道:"這件事兒,我覺得始終有些不妥當。"辛修甫笑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的矯情?我昨天已經和你講得明明白白的了,怎麼今天又說出這樣的話來?"參歐穀道:"我和你是要好朋友,怎麼好意思剪你的邊呢?"辛修甫皺著眉頭道:"這裏頭另有一個道裏,你難道昨天還沒有聽清楚麼?"秋穀想了一想道:"既然如此,隻好且去試他一下。料想憑著我這樣的一個人,也還不至於退避三舍。"王小屏和陳海秋兩個人在旁聽了,全然不懂,不知道辛修甫和章秋穀說的是那一路的話兒。陳海秋本來是個性急的人,那裏忍得住,大聲嚷道:"你們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兒?我們一句都不懂。"辛修甫笑道:"你不要性急,慢慢的和你講就是了。"陳海秋再三根問,辛修甫隻是微微的笑,一言不發。陳海秋沒奈何,隻得由他。
等了一回,賽金花娉娉婷婷的從外麵進來,看了秋穀一眼,便去坐在修甫身旁,密密切切的講了一回。辛修甫又在賽金花耳邊說了幾句。賽金花把頭一低,星眸斜漾,寶靨生紅,偷偷的瞟了秋穀一眼,口中卻不說什麼。辛修甫一麵笑著,一麵又附耳和賽金花說了幾句。賽金花忍不住"撲嗤嗤"的笑將出來,把一個指頭對著辛修甫頭上用力推了一推,口中說道:"耐格個人真正氣數得來!隨便啥格閑話總歸說得出格,啥人有工夫來聽耐呀!"說著立起身來,走過章秋穀身旁,趁著大家沒有留神,暗暗的把章秋穀的衣服拉了一把。章秋穀被他拉了一拉,不由得心上有些搖動起來,也對著賽金花回頭一笑,還他一個眼風。辛修甫看了,隻作沒有看見的一般,隻催著那班娘姨、大姐搭開桌椅,大家碰起和來。
碰了四圈,賽金花指揮那班娘姨、大姐擺出齊齊整整的一桌菜來,這是辛修甫預先招呼的。當下修甫便邀著大家人座,大家免不得叫局吃酒的鬧了一回。到得後四圈麻雀碰畢,已經差不多十一點鍾。辛修甫同著王小屏等別了章秋穀要走。章秋穀究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也立起身來要和修甫同走。修甫嗬嗬大笑道:"你不用和我打哈哈兒,你隻老老實實的在這裏伺候這位狀元夫人的為是。須要小心謹慎,好好的出力當差。
萬一個當差不力,給人趕到地板上來睡覺,卻與我不相幹的。
"陳海秋到了這個時候,心上方才明白,便對著賽金花嘻嘻的笑道:"你今天遇著了這樣的一個有名人物,你要自己留意些兒。"賽金花紅著個臉,口中說道:"唔篤總歸是實梗瞎三話四,真正歪嘴吹喇叭邪氣。"辛修甫笑著,大踏步走了出去。正是:花低月亞,香融玉杵之雲;李代桃僵,春暖金莖之露。
不知後事如何,且待下文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