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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他沒跟劉澤江說,怕劉澤江那邊起哄,更怕被潘書記聽到。

鄉巴佬在二環西路,科技城北側,名字土,裏麵卻一點兒也不土。總投資八千多萬,餐飲住宿娛樂一條龍服務,地下還有兩層,聽說是賭場。孟東燃沒進去過,但他知道他們這個級別的領導常有人進去,前陣子市委書記潘向明還在會上敲邊鼓呢,意思是讓那些常去鄉巴佬的革命同誌們注意點,別拿自己不當回事,方便是公家的,清白是你自己的。強調歸強調,該怎麼著還得怎麼著,沒見過誰因為市委書記一番滿盤子響的敲打話,就敏感地把自己往不清白上對,都覺得自己清白得很。這年頭,除非你把棒槌敲在某個人頭上,他才知道啥叫應該啥叫不應該,坐在主席台上朝下亂吆喝一通就指望整風肅紀,說夢話呢。

孟東燃下車往裏進時,就看到一幹人簇擁著農委主任趙旭光往地下室去。他也好這一口啊,孟東燃嘖嘖了幾聲,躲貓貓似的就往上衝,生怕趙旭光看見他,拿他做了地下賭城的戰友。

孫國鋒在八樓要了一包間,挺雅的名字:水磨坊,是他的老地方。八樓是茶藝,茶藝老板娘嶽小蟬跟孫國鋒交情不錯,孫國鋒常來捧這裏的場。

“陪開心了?”孫國鋒正在獨自品茶,看到熱氣騰騰的孟東燃,問剛才陪吃飯的事。吃飯是革命工作裏最最重要的一條,這是當老板的孫國鋒常常吊嘴邊的一句話。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早餐,幾乎沒有一頓飯是跟家人吃的。他說他那個國風集團就是陪吃陪出來的。

“都放開喝了,效果應該不錯。”孟東燃實話實說。

“能放開喝就是滿意,這幫人,嘴上紀律嚴格著呢,火候不到,一杯也灌不進去。”然後又問:“你沒事吧,我給你叫了酸梅湯,快解解酒。”

孟東燃這才感到渴,愉快地嗯了一聲,端起酸梅湯,一口灌下去。一股清涼的感覺湧出,爽得想叫。這裏的酸梅湯跟酒店的不一樣,老板娘嶽小蟬在裏麵加了十二種山珍,味道鮮不說,解酒特有效。

坐下,孟東燃問:“禮品呢,考慮好了沒?”

孫國鋒晴朗地說:“大主任交代的事,豈敢馬虎,我把老泰翁宰了一刀,一人敲詐了一件青花瓷,梅主任跟司長上了個台階,血放得狠啊。”

孟東燃大驚失色。

老泰翁是孫國鋒老丈人的叔叔,桐江一怪,今年八十有五,滿頭銀絲,一臉豪情。早年是桐江師範的語文老師,好瓷,更好古玩,活到七十時,家中所有全變收藏。七十一歲那年,突發奇想,要學史料上那樣建一座官窯,將明清時期桐江青花瓷工藝挖掘出來。桐江青花瓷在曆史上很有地位,到清末更達到極致,傳慈禧老佛爺用的諸多寶物都是桐江官窯燒製的,可惜後來一場地震,啥也震沒了。老泰翁的舅舅家曾是桐江最大的官窯主,要不他也動不了這心。令人驚訝的是,老泰翁一大把年紀,愣是把官窯給整出來了。花重金雇了幾位老窯匠,自己親自監窯,燒出的青花瓷件件是珍品。因為工藝複雜,加上老泰翁又堅決拒絕成批生產,幾年下來,桐江青花瓷名聲大振,已經到了一件難求的地步。

“別瞪眼,我瞞他說是中央來了首長。”孫國鋒壞笑道。

孟東燃從愕然中醒過神,狠狠給了孫國鋒一拳:“你可幫了我大忙,這事要是讓市長知道,你我不但沒功,還會成為罪人。”

“知道知道,所以不敢聲張,東西我暗中送到了省城,到時跟梅主任通通氣,讓她安排便是。”說完,眨巴了下眼,補充道:“我可不是白為你效勞,該怎麼還我,心裏早點有個數。”

孟東燃捧起茶盅,美美滋潤了一口調侃道:“我這麼做還不全是為了你們這些大財主,跑腿費都沒跟你要,你還反過來跟我要好處,怪不得人家罵,有錢人就是無恥。”

“沒你們無恥。”孫國鋒樂嗬嗬地回敬了一句,呷了一口茶,挖苦道:“又耍無賴了是不,我說你們這些人能不能厚道一點,為搞這些禮品,我把老泰翁都坑了。”

“該坑該坑,不坑老丈人家坑誰?對了,嫂夫人不知道吧?”孫國鋒老婆把孫國鋒管得賊嚴,稍有風吹草動,就跑孟東燃這兒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