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楓此時正坐在沙發裏對著手機發呆,他已經對著手機屏幕盯了一個小時了,現在已經接近暴躁的邊緣。
“哎呦我去,怎麼還真不管我死活了呢……”
四仰八叉地歪著沙發裏,林晚楓似乎已經對人生絕望了。當初他跟赫連城還有慕擎聯手把赫連武送上了軍事法庭,也讓赫連靈跟自己走到了一個死角,原本倆人都打算結婚了,沒想到那事兒出了之後赫連靈直接就要跟他分手,害得他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就又得從頭再來。
林晚楓在過去的三年裏開始了漫長的追妻之路,而他身邊的人早就已經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了。
慕擎跟頌嫻三年抱了倆,慕大少爺現在也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兒。安葉也給高潛生了個小丫頭,那廝現在跟著高奕一起去回去接手家族企業了。顧青茗結束了兩年的戀愛,去年也跟沈佳把婚結了。就連他平時不待見的洪展鵬,都已經跟宋清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林大少尋思了這麼一圈,這裏裏外外就剩下他跟赫連城兩個人沒著沒落了。
長歎了口氣,林晚楓又開始了一番老生常談,“哎……你說咱們兩個人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人家成天在朋友圈秀恩愛秀娃兒,咱們倆毛都秀不著,哎,要不我秀你吧,你趕緊擺一個特帥的姿勢,我給你拍一張?”
聽完林晚楓賤兮兮的一番話,赫連城一個刀子眼就刮了過去,“我今天叫你來是有正事兒。”
“正事兒正事兒,你成天除了正事兒就是正事兒。”林晚楓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走過去坐在赫連城麵前,他長臂一伸就將赫連城手裏那份文件拽過來扔在一邊,語氣沉沉,“一個男人,光事業有成是不行的,家庭事業兩手抓,那才叫成功。”
赫連城眯了眯眼,對上他的視線,“所以呢?”
林晚楓搖了搖頭,心中感慨萬千。
原本三年前的那場婚禮,赫連城跟丁媛麵前都已經站在了神父、親友麵前,準備許下一生的承諾。就在神父問起“如果任何人知道有什麼理由使得這次婚姻不能成立,就請說出來”時,洪展鵬不知道從哪裏站了出來,大聲喊著“我反對”。
當時整個婚禮現場一片嘩然,之間洪展鵬邁開步子走到赫連城麵前,伸出手解開領口的兩顆扣子,然後一拳就揮在了赫連城的臉上。
赫連城默默地承受了這一拳,當然,這一拳也著實沒有什麼力道,畢竟洪大少爺是從醫院偷偷跑出來,忍著渾身上下的疼痛才勇敢的揮起了自己的拳頭。
當時洪展鵬麵上鎮靜得如同征戰沙場的戰士,但是心裏卻疼得齜牙咧嘴。摸摸索索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個U盤,他扔在地上轉身就走了。
洪展鵬走後,那天的婚禮也沒有結成。原本赫連城是打算繼續婚禮的,但是丁媛主動掀起了頭紗,在神父問她“你是否願意”時,她回答了“我不願意”。
婚禮的大戲一出又一出,在眾人驚詫的目光裏,丁媛轉身對上了赫連城那雙在她悔婚後都沒有任何波瀾的眼睛,笑著說,“赫連城,能跟你一起站在這裏接受眾人的祝福我很開心。可是到這裏,真的就夠了。我思來想去,好像還是不能嫁給一個根本就不愛我的男人。赫連城,我不想嫁給你了。”
赫連城當時並沒有任何緊張的表情,他隻是問她,“你真的想好了嗎?”
“是,我想好了。”
那一天,丁媛站在眾人麵前摘掉了鑲滿鑽石的頭紗,脫掉了高跟鞋,然後笑著跑出了教堂。站在大門口的時候,丁媛回頭望了一眼依舊站在神父前麵的男人,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跟他說了一句,“再見啦。”
再見啦,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愛人,再見啦,那一段暗戀的時光。
那一天的C市全都籠罩在關於赫連家跟丁家這場狗血悔婚的氛圍中,就在新娘子走後不久,被拋下的新郎不處理那些爛攤子,反而也抬腳就走,留下一堆人在現場大眼瞪小眼。後來的一些瑣事還是林晚楓跟慕擎幾個兄弟看著處理的。
那麼赫連城去幹嘛了呢?
他撿起了被扔在地上的U盤,開車直接回了辦公室。電腦畫麵顯示出來的那一刻,他的手都在顫抖。
畫麵中清晰地顯示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人發了瘋似的在醫院大樓外找著什麼,外麵的天很黑,她拿著手機照亮,在黑暗中一點一點摸索著尋找。她跪在雪地裏,不顧被凍得通紅的手指,不管被雪打濕的衣衫,不放過每一寸土地尋找著。
剛剛小產不久,她的身體極其虛弱,後來的她直接暈倒在那片冰涼的雪地裏,在被小護士發現後這才匆匆送到樓上救治。
赫連城默默看著屏幕出神,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一根煙,給自己默默點上。他知道,他總是放不下她的。他也知道,蘇禾於他,是一生都躲不開的劫難。
他靜靜地在辦公室坐到了晚上,這才拿起車鑰匙準備去洪家見蘇禾。可是還沒有等他走出辦公室門口,他就接到了林晚楓的電話。
林晚楓在電話裏告訴他,蘇禾走了。
他當時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這個“走了”是什麼意思,等心情平複下來的時候他才想起了去查蘇禾的航班。
知道蘇禾去了M國,他想,他應該給她冷靜思考的時間,等她從M國回來,這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然而他還是低估了那天在醫院裏,他的那番話帶給蘇禾的傷害。
蘇禾沒有回來。
當白鬆帶著小浩陽回到C市時,赫連城就等在機場大門口,他遠遠就看見了白鬆,卻沒有看見那道想見的身影。
晚上白鬆約赫連城出來喝酒,兩個男人在酒吧裏喝得酩酊大醉,過去的那些紛紛擾擾一一解開,他們兩個人之間也終於沒有了芥蒂。
那天晚上白鬆拉著他對他說:“赫連城,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
赫連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白鬆見他不說話,便自言自語起來,“我在M國跟她求婚了,可是她毫不猶豫餓就拒絕了我。她走了,不知道回去哪裏。阿城,蘇禾這個人太冷漠了,她好像不會為了任何一個人而留下,可是,她卻因為你而離開。”
那天晚上赫連城喝了很多酒,恍恍惚惚中他好像看到蘇禾正皺著眉頭對他說,不要再喝這麼多酒了。
自那之後,他喝酒都是適可而止。當然,自那天起他也開始了他漫長的尋妻之路。
他去M國轉了無數個城市,輾轉了歐洲的無數個國家。離她最近的一次,應該是在意大利威尼斯的那個晚上,他走進一家極具當地特色的酒店,在前台,他拿著蘇禾的照片問老板,“你見過這個姑娘嗎?”
老板笑著告訴她,“當然,昨天晚上她就住在我這裏,她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東方人。”
除了那次,他便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
七大洲四大洋,二百多個國家讓赫連城深感絕望,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又豈止是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那麼短?
赫連城低頭苦笑,重新拿回被扔在一旁的文件,抬頭問道:“你知道歐洲的西格爾家族嗎?”
林晚楓皺了皺眉,問他,“你問這個幹嘛?他們家族可是有些年頭了,有錢有勢,可是少見貴族家庭,就連皇室都得給他們三分薄麵的。”
“嗯,今天中午,我約了老西格爾的小孫子,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
“你約了他?公事?”
“算是吧。這位小西格爾先生這兩年剛剛接觸家族企業,這兩天他來中國出差,我特意約了他今天見麵。”
“你們兩個之前認識?”
“上次在F國見過一麵,聊起來還算投緣。我馬上就要進軍歐洲市場,跟他多走動,沒壞處。”
林晚楓等電話等的已經快要崩潰,當下就決定跟著赫連城去會一會這位年輕的小西格爾先生,順帶給自己的這無聊的生活找一點樂子。
約定的地點在山水一方。
林晚楓在這兒吃了無數次了,沒什麼新鮮的,但是為了照顧這位遠道而來慕名中國文化的歪果仁,他也就忍了。
這麼尋思著,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
“這山水一方是你名下的財產,這事兒蘇禾知道嗎?”
聽到那個名字,赫連城拿著水杯的手頓了頓,斜眼看他,“你問這做什麼?”
林晚楓“切”了一聲兒,做出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你說蘇禾要是知道這山水一方是你準備送給她的結婚禮物她是不是得感動得要死?她以前可總是說喜歡這兒來著。”
赫連城沉默不語,似乎林晚楓說的這句話與他無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