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清醒過來,我沒有立刻睜開眼睛,平靜的躺在床上,聽到屋內有人說悄悄話,眯開一條眼縫,隔著屏風,我看見春兒與一個麵生的女孩在說話。春兒急道:“你趕緊替我把東西送回去,就回,禮物太貴重了,我不敢要。”
那丫頭笑道:“姐姐,你怕什麼?你瞧,我手上戴的銀絲鐲子,也是今個早上,夫人喚我去,賞給我的。這賞得東西,不要白不要,依我看,夫人賞給你的金錠子,你就收著吧。”
春兒推脫道:“不,我不能要,你還是把它趕緊還回去吧。”
“姐姐!”錦兒拉住春兒,往裏一指,小聲道:“你幹嘛不要,我說,你也太死心眼了吧,你瞧,你守得這位如夫人,雖說咱們候爺對她寵愛有加,但依她的狀況,怕是個……守不長的主,你啊,光守著她,能落得多少好處?”
聽到這兒,我突然想笑,她說的很對,我是個守不長的主。睜開眼睛,呆呆地望著上方,腦子裏混沌錯亂,是誰設下的圈套?他的目的是什麼?是想讓沈卓遠殺了我和段溟陽嗎?不,看樣子不像……腦子突然浮現一個人影,難道是他!
想到當時的情況,我醒來時,段溟陽仍處於昏迷狀態,我喊了他半天,才把他叫醒。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怎麼會對我做……想到這兒,我渾身猛得一震,難道說,跟我發生關係的人不是溟陽?如果不是溟陽,會是誰?難道是他?
所有的疑問,讓我不由自主想到一個人,如果一切都是他做的,我,我……
我的軟弱,換來了什麼?我終於悟出一條道理,以我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擺脫封建社會的黑暗,在這個男尊女婢的社會裏,失去了家人的保護,我能指望誰替我討還一個公道,殺了他們,我沒有那個能力,去衙門狀告他們,沈卓遠是皇親國戚,我告他,簡直就是拿雞蛋碰石頭,不堪一擊。搞不好,一堂未審,我便會被亂棍打死。
如果這樣鬱鬱而終,值得嗎?死,對我來說並不可怕,可是,就這樣死去,我不甘心,憑什麼讓他們傷害了我,受不到懲罰?壓製不住內心的痛苦,我驚叫一聲,雙手抱著頭,猛得坐起來。
春兒被我突然醒來,嚇了一跳,一愣神,匆忙跑過來,急道:“夫人,怎麼啦?”
我慢慢抬起頭來,目光發直呆呆地盯著她,一言不發。錦兒看著我的樣子,神色不定,悄悄拉著春兒的衣角,小聲道:“我看如夫人的眼神不對勁,像是中了邪,該不會是她,她發……發病了吧。”
春兒掃開她,喝道:“閉嘴!你在胡說什麼?”
錦兒瞅著我,退後幾步,禁不住心慌,說道:“你看如夫人的樣子,好嚇人啊,你……你一個人守著吧,我,我先走了。”
春兒上前扶住我,罵道:“亂添事的小蹄子,要走,你就走,沒人愛留你。”
錦兒撇撇嘴走了,我扶著春兒下床站起來,直覺得兩眼發黑,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春兒用盡力氣,見扶不起我來,急道:“夫人,你覺得怎麼樣?”
夫人!多可笑的稱呼,我抓住她的雙臂,將她拉進我,臉湊到她的麵前,直直地看著她,傻傻發笑。春兒嚇得兩眼發直,渾身發抖,道:“夫人,你……”
我看到她眼中閃過的驚惶之色,知道自己的表情,著實把她唬住了,便慢慢鬆手放開她,吮著手指頭,歪著頭看著她,露出稚氣的笑容,說道:“姐姐,我餓了,想吃東西。”
春兒嚇得顫聲道:“夫人,你說什麼?”
我扯住她的衣裳,輕輕搖晃著,呶著小嘴望著她,認真的說道:“姐姐,姐姐,人家餓了,姐姐,人家要吃東西。”
春兒驚慌失措,呆呆的望著我。
我抓住她的裙擺,用力拉扯著,不依道:“人家餓死了,要吃東西,你不給我吃東西,你壞,你壞!你是個大壞蛋!我不要叫你姐姐啦,你這個大壞蛋,你不給我吃東西,我要咬你!咬死你!”
說著,我猛得抱住她的腿腳,作勢張嘴去咬,春兒嚇得尖叫起來,用力推開我,連滾帶爬逃了出去。
我含著手指頭,流著口水,垂著頭傻傻地坐在地上,發了一會呆,隻聽樓下傳來響動,不一會兒,一個人領先衝上來,撲到我麵前,將我抱起來放到床上,急聲道:“憶如,你怎麼了,你快抬起頭來,看看我!”
我慢慢抬起頭,歪頭望著他,咧嘴一笑,他看著我微微一愣,沒有說話。我張著嘴口水流了出來,那樣子看上去,要多傻就有多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