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寂,夜風蕭瑟,南宮平佇立在清冷空曠的院落中,無邊的黑暗包圍著他,沉重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石沉是同門五人中最剛毅木訥的一個。
但是他那頹敗的神色,憔悴的麵容,早已失去了昔日俊逸挺秀的光彩!
要不是經曆了一番慘痛而絕望的遭遇,絕不會使他一變如斯!自從華山分手,師兄弟姐妹各自漂泊東西,將近一年半沒見過麵,石沉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難道是逃避著什麼?南宮平沉重的心情中不禁又夾雜著悲愁與辛酸!
南宮平再也無法掩抑胸中那股悲憤的情感,猶如山洪暴發,滿眶熱淚,滾滾而下!
夜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之聲,樹影掩映中,另一個孤瘦的身影悄悄地佇立在南宮平身後。
南宮平霍然轉身,身後那人竟然是葉曼青,麵上流露著些微的驚愕,她那秋水般的明亮雙眸裏,充滿了幽怨而又關注的複雜情感。
“你哭了?”葉曼青問。
“沒有!”
南宮平倨傲地昂了昂頭,勉強地一笑,但這些都無法掩飾他臉上狼藉的淚痕!
葉曼青緩步上前,輕聲說道:“夜寒露重,你早點回房歇息吧!”
南宮平感激地瞥了她一眼,微微一歎,走回房內。
殘燭搖曳,昏黃暗淡的燭光,映著南宮平那略帶憔悴的麵容,他枯坐桌前,兩眼木然地望著閃縮不定的燭光,怔然出神。
長夜漫漫,四周寂寂,一時思潮洶湧,一連串的人影在他眼前不斷地旋轉,隱現--傷心絕望的梅吟雪,滿腔幽怨的葉曼青!
機智狡詐的任風萍,莫測高深的帥天帆!
聰穎機變、風流放蕩的大師嫂郭玉霞!
被得意夫人迷失本性的龍飛和古倚虹!
被困諸神殿、性格豪爽的風漫天!
恩師“不死神龍”龍布詩和諸神殿主南宮永樂!
最後,他更想到了獨倚柴扉,望子早歸的慈祥雙親!
心緒像一捆紊亂的亂麻,竭盡智能,也無法在雜亂無章中,尋出頭緒,決定何去何從!
一陣輕微細碎的腳步聲自走廊上傳來,南宮平眉心一皺,突然又聞葉曼青怒叱道:“好賊子--”
接著兩條人影飛快地掠過屋脊,一前一後,向西而去。南宮平心中一動,揚掌將蠟燭熄滅,身形一長,也自穿窗而出,隨後追去。
他在諸神島上幽居一年,潛心養性,非但功力大進,輕功更是進境多多,眨眼之間已和前麵兩人追成首尾相銜。凝目望去,在前一人是個勁裝漢子,在後的那人身形瘦小,長發飄拂,正是葉曼青!
南宮平足下用勁,雙方距離已不足十丈。
片刻之後,已追出裏許,那勁裝漢子陡地止住身形,卓立在一棵大樹之前,葉曼青飛撲而上,揚掌就劈!
她身手矯捷,不知與這勁裝漢子有何深仇大恨,一上手就是狠攻狠打,招招殺著。
那勁裝漢子功力亦似不弱,有攻有守,一時之間,葉曼青倒還奈何他不得。
陡聞葉曼青怒叱一聲,雙掌一錯,一招“嫦娥奔月”,徑向那勁裝漢子雙肩拍去。
勁裝漢子來不及撤招換式,已被砍中肩骨,疼痛如折,葉曼青殺機已起,左掌隨後劈出,掌風雖緩,但潛力卻大!
南宮平陡地舌綻春雷,大喝道:“葉姑娘且慢!”喝聲才出,已遲了一步,那勁裝漢子已遭葉曼青劈中前胸,口噴鮮血,仆倒於地!
南宮平一個箭步躥上前,一探那漢子鼻息,業已氣斷身亡,不由惋惜一歎!
葉曼青滿腹幽怨,此刻更是嗔怒交加,冷笑道:“想不到你竟會為這下三流的賊子歎惜!”
南宮平淡淡一笑,道:“我隻想留個活口,一問究竟。”
葉曼青怫然道:“這種賊子還要問究竟?就這樣讓他死了,倒還便宜了他。”
南宮平不解地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竟惹得你如此生氣?”
葉曼青怒道:“你看看他懷裏揣的是什麼東西!”
南宮平俯下身去,自那勁裝漢子懷中取出一物,竟然是個錫製的鶴頸壺,壺口還斷斷續續地飄出一股五色的淡淡異香,南宮平哂然笑道:“原來是個采花的淫賊!”
葉曼青冷笑道:“這種賊子你還要留活口麼?”
南宮平突地神色一變,沉思片刻之後,才又搖頭道:“事情絕非這麼簡單,我們行藏早露,這賊子恐怕與那五撥送禮之人有關!”一語甫罷,旋又大聲喝道,“不好!快回客棧!”說著身形縱起,展開輕功向來路如飛奔去。
葉曼青也頓然醒悟,毫不遲疑,隨後追去。
南宮平奔回客棧,匆匆至狄揚夫婦房前,提氣大聲叫道:“狄兄!狄兄……”叫了半天房內竟毫無回音。當下不再猶豫,揮掌破門而入。
房內空蕩蕩的,非但狄揚夫婦影蹤全無,就連行李包裹兵刃等亦都不翼而飛!
葉曼青也匆匆奔入,詫然問道:“他們兩人呢?”
南宮平劍眉微蹙,沉思不語。
葉曼青說道:“你聞聞看,房中似乎有股異香留存未散!”
南宮平點點頭道:“這事大有蹊蹺,看來要想查個水落石出,確非易事!”
葉曼青道:“何不去問掌櫃的,看看有沒有什麼形跡可疑的人物來過這裏!”
南宮平道:“這批人顯然事先已有周密的計劃,掌櫃的哪會知道這些,適才若是不將那淫賊殺死,或可探出些許端倪。”
葉曼青嬌靨飛紅,訕訕道:“你也不早說,誰知道……”
南宮平截住她的話音,說道:“如果能查出那五撥送禮者和代訂店房之人,抽絲剝繭,或許還可得知一二!”
葉曼青問道:“那麼要怎樣才能查出那送禮之人呢?”
南宮平苦笑一聲,道:“這當然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話聲一頓,又接道,“現在已是二更將盡,站在這兒幹著急也不是辦法,還是早點回房歇息,明天再另思良策!”說著將殘燭熄滅,各自回房就寢。
翌日清晨,二人商定由葉曼青暫留客棧,以觀其變,南宮平則匆匆外出,期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直到晌午時分,南宮平才匆匆回棧,葉曼青急忙迎了上去,關切地問道:“找到一點頭緒了麼?”
南宮平道:“快拿你的‘龍吟神音’寶劍,跟我走!”
葉曼青柳眉微皺,不解地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南宮平道:“一會兒你就會知道了,快走吧!”
兩人急佩上隨身寶劍,掩上房門,走出客棧,出得城外,展開腳程,向西奔去。
葉曼青滿懷疑惑,問道:“我們現在是到哪兒去?”
南宮平一麵奔行,一麵答道:“據我所知,非但那幾撥送禮和訂房的人與任風萍有關,狄揚夫婦失蹤亦與任風萍脫不了幹係!”
葉曼青見他答非所問,不由柳眉緊蹙,說道:“任風萍原在西北,此刻怎會跑到江南來了?”
南宮平道:“在這一年內你敢保事情沒有變化麼?說不定任風萍所布置的潛力已遍及大江南北也未可知!”
葉曼青詫異地問道:“變化?任風萍的布置?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南宮平也不禁一愕,但繼而轉念一想,才恍然大悟,原來當年在長安城西北,任風萍吐露帥天帆有獨霸武林的意圖時,隻有梅吟雪、狄揚和自己在場,任風萍心機深沉,深藏不露,隻是在暗中行事,葉曼青故未得知,當下微微一笑,道:“這件事一時也難解釋清楚,以後我再詳細告訴你,現在我們趕快到南山去!”
葉曼青被他那“我們”二字,說得心頭一甜,不再多問,加快腳程,展開絕世輕功向前飛奔。隻消頓飯工夫,二人已入南山山脈,路徑漸入崎嶇,已有難行之感。
南宮平止住身形,向葉曼青說道:“此處乃去南山必經之路,狹窄崎嶇,任風萍的手下人等,勢必在此處歇腳,我們正好趁機出手,且先調息運氣,恢複功力,說不定等一會有一場驚險的惡鬥!”
說著走至一塊嶙峋巨石之前,盤膝坐下,閉目調息起來。
葉曼青也自走到石旁坐下。
夜風呼嘯,月冷星淒,在這荒涼的郊野山區,充滿恐怖和淒涼的感覺。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果然聽來路上車聲轔轔,馬聲嘶嘶,漸行漸近!
南宮平、葉曼青二人,聞聲知警,同時閃身至一座大石之後,隱去身形。
眨眼工夫,車馬之聲已近。南宮平在諸神島一年潛居,功力大進,黑夜視物,如同白晝,此時凝目望去,隻見七匹駿馬飛馳而來,七匹駿馬之後,是一輛黑篷雙套馬車!
眨眼之間,七匹駿馬馳至南宮平所隱身之大石前三丈處停了下來,隻見兩名駕車大漢自轅上一躍而下,奔至車旁,掀開重重的黑布簾,自車內挾出兩個人來!
南宮平隻看得心頭狂震,原來那兩人正是狄揚夫婦!
月光照映下,依露披頭散發,那件錦色華衫被撕得襤褸不堪,幾近半裸!
狄揚更是滿身血漬,神情頹敗,往日那股神采飛揚的豪氣,蕩然無存!
南宮平心痛好友,又氣又恨,陡地撮唇長嘯,嘯聲中,人如巨鳥,“唰”地衝天飛起,身在空中,一個盤回旋轉,翻腕間“葉上秋露”已拔在手中,吸腹拳腿,頭下腳上,一招“甘霖普降”,銀光萬點,閃閃刺目,舞起漫天劍影,飛灑而下!
當先那五旬的高大老者,暴喝一聲,雙手一攔,向後退去!
南宮平足落實地,也不說話,揉身欺上,“葉上秋露”猛劈猛削!
葉曼青也仗劍飛奔而出,直衝向那幾個黑衣人,掄劍就是一陣狠攻!
七騎中為首之人,乃一五旬高大老者,一麵閃躲南宮平的猛烈狠厲劍招,一麵高聲叫道:“朋友!我們無冤無仇,你怎麼蠻不講理,動手就是狠殺狠打!”
南宮平雙目噴火,長劍一緊,“唰唰唰”接連又是三招殺著!
五旬高大老者,身軀一閃,向後退去,口中再度叫道:“要打要殺,把話說明白了也還不晚--”
南宮平聲音沙啞,吼道:“少廢話!我先宰了你再說!”
吼聲中,“葉上秋露”再演絕學,竟施出在諸神島學得的“南海劍法”一陣猛攻。
五旬高大老者知道再多說也是白費,怒哼一聲,自腰間撤下一條長達丈餘的“鎖骨連環鞭”,舞起漫天鞭影,鞭風霍霍,迎了上去!一招“雲鎖巫峰”,丈餘長鞭有如靈蛇出洞,迅猛地纏向南宮平執劍右腕!這一招反守為攻,端的精妙無比。
南宮平料不到眼前這個老家夥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但南宮平一身武功亦已非昔年吳下阿蒙,左足一旋,側身讓過來勢,右臂一抖,“葉上秋露”挾“嘶嘶”銳嘯疾劃而下。“葉上秋露”雖非神兵利器,但經南宮平貫注真力,劍氣如芒,逼人生寒,劍鋒尚未近身,已泛起一股冰涼之氣。
老者知逢勁敵,不敢大意,身軀向後一仰,右臂撤回,手中“鎖骨連環鞭”一擺一蕩,向南宮平頸項掃去!
南宮平沉腰挫馬,左臂一探,五指一屈一彈,數股柔緩而潛勁的指風,疾向鞭身彈去!
右臂一沉,“葉上秋露”幻成一片白芒,攔腰削去。
五旬高大老者,隻覺長鞭一緊,鎖骨連環鞭竟遭南宮平震開數尺,“唰”的一聲,長劍也已攔腰掃至,不由魂飛魄散,心膽俱裂,被南宮平攔腰劈成兩段!鮮血飛濺,灑得南宮平滿麵滿身。
南宮平毫不遲疑,身形起處,迅若鷹鷙,向那群黑衣大漢撲去!
那群黑衣大漢力敵葉曼青已呈不支,南宮平這一加入,登時大亂,頃刻之間,已有兩人中劍身亡!
另兩名駕車大漢分挾著狄揚和依露,原躲在篷車之後,這時一看情勢危急,已生逃走之念。
南宮平長劍一緊,又有兩名黑衣大漢洞穿胸腹而死,緊接著雙足一點,直向那挾著狄揚夫婦的兩名黑衣大漢撲去!
兩名黑衣大漢悚然大驚,不約而同向後暴退!
南宮平雙足略一點地,正欲再度撲去,陡聞身後一聲斷喝:“住手!”不由身形一頓,霍地回轉身來,隻見身後一丈之處赫然站著四個高大的人影!
時正子初,月華如水,照亮了那四個人!當先一人竟然是“萬裏流香”任風萍,左邊兩人卻是“岷山二友”鐵掌金劍獨行客長孫單和驚魂雙劍追風客長孫空。
右邊那人卻眼生得很,是個身穿黑長衫、頭綰高髻的威猛老者!腰間插著一雙長有四尺的金色短槍!
任風萍的到來,早在南宮平的意料之中,是以毫無驚異之感,倒是任風萍覺得有點意外,麵上是詫異神色,緩緩向南宮平走近,微笑道:“一別年餘,南宮兄別來無恙!”
南宮平見任風萍現身,心中一動,恢複原有的鎮定和冷靜,聞言冷冷笑道:“好說,好說,大難不死,小弟還算命長!”
任風萍道:“凡入諸神殿者,從未聽說有生還的,南宮兄可謂大幸了!”
南宮平冷笑道:“在下要是死在諸神殿,任兄就更加快意了!”
任風萍忙道:“兄弟絕無此意,南宮兄切莫誤會,目下中原武林形同鼎沸,混亂分歧,兄弟正想借重南宮兄,共舉大事……”
一語未了,南宮平卻冷冷地截道:“在下德薄能鮮,狂野成性,任兄恐怕找錯人了!”
任風萍哈哈笑道:“南宮兄太過自謙了!想當年吾兄天長樓力敗‘玉手純陽’;獨闖‘慕龍莊’為‘天山神劍’狄揚索取解藥,而後隻身涉險諸神殿,諸般英勇事跡早已傳遍武林,兄台的武功、機智、見識,帥先生更是仰慕非常,如能得南宮兄大力相助,兄弟敢說不出一年,中原武林唾手可得!”
陡間葉曼青一聲叱喝:“哪裏走!”身形縱起,向前撲去!
南宮平麵不改色,淡淡地轉過頭去,原來那兩個挾持狄揚夫婦的黑衣大漢正想借機遁逃,一見葉曼青撲到,隻得停留在當地,兩雙眼睛卻向任風萍望去!
南宮平微微一笑,轉頭向任風萍說道:“不知那兩位挾著‘天山神劍’狄揚和依露的黑衣漢子是否任兄屬下?”言辭之間淡漠異常,仿佛狄揚夫婦與他隻有片麵之交,此時隻是隨口發問而已!
任風萍尷尬地一笑,但隨又消失,緩緩道:“不錯!正是兄弟屬下!”
南宮平神色變得十分黯然,歎道:“想當年‘天山神劍’豪情萬丈,神采飛揚,此刻卻變得如此狼狽,驟然看去,誰敢相信他就是當年叱吒江湖的‘天山神劍’!”
葉曼青雖然十分不耐,但她深知南宮平心思縝密,此刻盡量避免談及狄揚夫婦被擒之言辭,定必另有用意!
任風萍道:“幽靈群丐已投效帥天帆麾下,共圖大事,窮魂依風也欲其妹隨行,故命兄弟前來,隻要依露回至中原,立時帶往依風處。”
南宮平冷笑道:“既然依風要依露也投身帥天帆處,任兄又何須使用迷香?此舉實令在下費解!”
任風萍淡然道:“此中原委並非三言兩語就可解釋清楚,兄弟恐言辭之間發生誤會,故不得不出此下策!”
南宮平冷哼一聲,道:“那麼狄揚何辜?竟也遭任兄屬下擒去?”
任風萍道:“他二人既已結為夫婦,自然要同行了!”
南宮平冷笑,哂然道:“任兄可曾問過狄揚麼?”
任風萍大笑道:“婦唱夫隨乃人之常情,狄揚自無不顧之理!”
南宮平軒眉笑道:“任兄諒必還記得,年餘前在長安城西北,狄揚擲丟任兄之‘風雨飄香牌’的一幕麼?狄揚狂狷高傲,豈肯依人帳下,任人支役!”
任風萍麵色一變,默然不語。
南宮平又笑道:“狄揚、依露能結為連理,亦是任兄恩賜,他們二人雖已結婚年餘,但卻恩愛情深,不亞新婚,狄揚不肯,依露自然也無俯首之理!”
任風萍麵色已恢複常態,非但毫無動怒之意,反而哈哈笑道:“南宮兄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年狄揚身罹兄弟銀雨奇毒,經依露全力施救始得生還,依露對狄揚有救命之大恩,依風肯投效帥天帆,依露自然不會不肯,依露俯首,狄揚豈會違背她的意誌!”
南宮平大笑道:“幽靈群丐素來正直,其強討惡化對象,亦皆屬為富不仁之輩!而且施貧濟困,早已武林皆知,何況窮魂依風為人孤獨耿直,冷漠高傲,豈有失身變節,投靠帥天帆帳下之理?”
葉曼青知道再舌戰下去,必然引起戰火,心係南宮平安危,竟不自覺地走近南宮平身旁。
任風萍目光漸轉,看了葉曼青一眼,淡淡地問道:“當初南宮兄出海時,冷血妃子亦同時失蹤,江湖朋友都以為她隨同南宮兄共赴諸神殿,孰料竟是葉姑娘同行返回,難道冷血妃子真的失蹤了麼?”
南宮平陡地放聲長笑,笑罷說道:“任兄很失望,是麼?哈哈!梅吟雪未與在下同行,致使任兄無法達到一網成擒之心願!未免有點可惜!”
任風萍麵不改色,大笑道:“南宮兄言重了!兄弟鬥膽,也不敢做如是之想!”
南宮平突然變得聲色俱厲,麵泛殺機,喝道:“任風萍!你連派五撥人化裝成五路不同人馬送浸過劇毒的酒食蔬果上船,想將狄揚毒死!誰知被狄揚識破毒計,你一計不成,又生二計,又用不同的銀票訂下整間客棧,事實上整間客棧內,全是你的爪牙!以致狄揚夫婦被擒,我和葉姑娘能幸以逃脫,隻因你事先沒想到我能夠回來,沒告訴他們,故而他們不認得我!哈哈!誰知你的手下竟多了個成事不足卻敗事有餘的采花淫賊!才被在下識破你們的狡計……”
“住口!”任風萍臉色大變,暴然大喝!
南宮平毫不理會,雙目精光如電,攝人心魄,逼視著任風萍,口角噙著一絲冷酷而含殺機的笑意,繼續說道:“但在下與狄揚兄已結為生死之交,任兄何不將在下一並擒去?”
任風萍正色道:“南宮兄言重了,兄弟鬥膽,亦不敢如此!”
站在任風萍身旁諸人自始至今,始終沒開過口,顯然帥天帆紀律嚴明,而他們亦必對任風萍敬畏十分,此刻站在任風萍右邊那身穿黑長衫、頭綰高髻、腰插一對金槍的威猛老者,業已按捺不住,向前疾跨一步,沉聲喝道:“小子好生狂妄無禮,你道眼下真無能擒你之人麼?”南宮平睨視他一眼,笑向任風萍道:“這位兄台想必就是帥天帆依若左右手的‘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戈大俠了?”
任風萍頷首道:“不錯!正是戈老英雄!”
南宮平大笑道:“嚐聞戈大俠‘戳天奪命雙槍’有神鬼莫測之機,戳天奪命之能!今日得識,幸會,幸會!”
戈中海回頭看了看任風萍一眼,似乎在動手之前要征得任風萍的同意!
任風萍臉上毫無表情,默然不語!
南宮平冷笑道:“任兄何不點點頭?”
戈中海大喝一聲,身形撲進,雙掌左右拍出,一擊“章門”,一擊“藏海”!
南宮平早已有備,身形卓立不動,雙臂一圈,閃電般向他雙腕扣去,飛起一腿,踢向戈中海“丹田”大穴!
這兩招快捷無比,而且取時部位恰到好處!任風萍暗暗心驚,一年不見,南宮平一身武功又精進了不少!
戈中海滿麵凝重,卻毫無懼色,身軀一側,雙掌疾翻,一招“腕底翻雲”,反向南宮平雙臂“曲池”穴拍去!
南宮平身形一閃,甩臂沉腕,一招“沉香劈月”,向戈中海胸前直擊過去!
陡聞一聲嬌叱,葉曼青已與“岷山二友”戰在一處!
戈中海微感一驚,大喝一聲,右腕一沉,左臂驀縮,才又倏地一齊劈出,硬接南宮平一掌!
轟然一聲暴響,雙方掌力接實,地上沙石飛揚,塵土彌漫!南宮平隻覺對方內力綿綿不絕,雙腕疼痛如折,暴退一丈!戈中海僅上身晃動,馬步依然釘立如樁,但他心中亦自暗暗一驚,普天之下能接他雙掌一擊者,寥寥可數,南宮平年方弱冠,竟能硬接一掌,而直立無恙!
南宮平臉泛青白,氣血翻騰,喉頭一甜,咯出一口鮮血,顯然受傷不輕!但他微一咬牙,旋又飛身撲上,雙掌一錯,向戈中海猛攻而去!
戈中海冷冷一哼,雙掌翻飛,迎住來勢!
南宮平這次撲上,招式一變,竟施出幽居諸神殿時,在木屋中所學得的“達摩十八式”!左掌斜出,右掌直劈,招名“苦海普渡”,疾攻過去!
戈中海身形一閃,左掌封出,右掌疾拍南宮平“肩井”!
誰知南宮平這竟是虛招,沉肘挫腕,左掌改削中盤,右掌並指如戟疾點戈中海前胸“七坎”大穴!
戈中海駭然大驚,疾退五步,雙掌“如封似閉”同時封出!
南宮平雖然隻把“達摩十八式”牢記心中,卻沒有時間去仔細揣摩其中繁雜精奧之變化,此刻臨敵施為,一麵思忖,一麵出招,這套武林絕技,依然深具威力,十招之內,將“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連連逼退了一丈遠近!
一旁觀戰的任風萍雙眉深鎖,沉思俄頃,不禁驚叫出聲:“達摩十八式!”
南宮平一麵進招,一麵冷笑道:“不錯!正是‘達摩十八式’!要是膽怯的話,現在放掉狄揚夫婦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