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撲朔迷離(3 / 3)

孫仲玉冷冷接道:“小可借龍大俠的首級,可謂探囊取物……”

驀聽窗外響起一陣雄渾蒼勁的口音,道:“小子別太狂妄,你的首級還在我的手中呢!”

話聲甫落,一條人影已迅疾無比、毫無聲息地穿窗而入,赫然是司馬中天!

孫仲玉目光連轉,自忖不吃眼前虧,當下,冷冷提議道:“離此不遠的西方郊野中有一座荒廢的古寺,小可今晚二更在彼候駕!”

說罷站起身來,也不待回答,大步向門口走去。

梅吟雪竟然綻顏一笑,推開房門站在一側。

孫仲玉心中一喜,也自對梅吟雪含情地笑了一笑,出房而去。

梅吟雪隨手將房門關上!龍布詩突地臉色大變,一片慘白,接著咯出一大口鮮血。司馬中天與梅吟雪同時一驚,不約而同急躍上前,司馬中天叫道:“龍--兄--”隻覺喉頭一塞,下麵的話哽咽著說不出來。

龍布詩搖搖頭,苦笑道:“適才放情言語,早已牽動內腑傷勢,五髒破碎,看來離死已不遠了!”

司馬中天黯然慰道:“龍兄,今後別再妄動真氣,待小弟護送你回‘止郊山莊’後,小弟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蒲老兒,將你治愈!”

龍布詩慘然一笑道:“此刻小弟已是奄奄一息,油盡燈枯,隻因還有一樁心願未了,所以一直不願死去,待平兒醒來,我了卻這樁心願之後,就該瞑目安息了。”

這段話出自龍布詩口中,緩緩道來,使人更覺英雄遲暮,淒涼可悲!

躺在另一張床上的南宮平此時已由昏迷中逐漸醒轉,發出一絲輕微的呻吟!

梅吟雪急步上前,輕聲喚道:“小平!小平!”

南宮平從床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走至龍布詩床前,神情激動地喊道:“師父,你怎麼了?”

龍布詩盡了最大的努力,才使嘴角泛出一絲勉強的笑意,淡淡地道:“沒怎麼,隻是受了一點傷。平兒,師父有一句話要問你,你必須要好好地答複。”

南宮平茫然地點點頭。

龍布詩神色凝重,肅容道:“要是師父一旦永遠地離開了你,你打算怎麼辦?”

南宮平心中一驚,愕然道:“師父--”

龍布詩搖頭道:“不要多說話,冷靜地想一想,再回答我這個問題。”

南宮平心中紊亂如麻,但是他的麵上卻是異常的冷靜,沉吟片刻,肅容答道:“徒兒首先找到殺死師父的人,為師父報仇,然後節哀順變,重建‘止郊山莊’,與幾位師兄師姐,同心合力,光大神龍門戶!為武林主持正義!”

龍布詩虎目中泛起欣慰而帶著傲意的光彩,說道:“不錯!為師的一番苦心,到底沒有白費,隻是那報仇一舉,卻是大可不必。”

南宮平詫異道:“師父此話怎講?”

龍布詩苦笑道:“為師是死在你大伯父手中。”

“啊!”南宮平驚叫出聲,龍布詩的一句話,使他紊亂的思維,此刻更加紊亂了。

龍布詩又道:“我在臨死之前還有一樁心願未了,此刻我已僅存最後一口丹元真氣!平兒!為師隻好成全你了。”

南宮平茫然不解,隻得靜默不語。

龍布詩歎道:“練武一道,招式精妙,固然能殺敵致果,但如無精湛之內力相輔,亦難臻大成,是以為師以最後一口真氣,強提數十年之內力修為,為你打通任督二脈,衝破生死玄關!”

南宮平心中一震,想起師恩浩蕩,不禁熱淚盈眶,搖頭說道:“師父,此舉大可不必……”

龍布詩怒道:“在我臨死之前,你還惹我生氣麼?過來!”

南宮平卓立不動,流淚叫道:“師父……”

龍布詩浩然長歎道:“強敵環伺,群魔西來,中原武林已岌岌可危,平兒,你可知你所負之重大責任?”

南宮平心頭一凜,望著龍布詩那傷疤累累而神光湛然的老臉,一時百感叢生,不知何去何從。

龍布詩濃眉一軒,大聲喝道:“平兒過來!”

南宮平慘然一歎,隻得向前邁進一步。

龍布詩掙紮著從床上坐起,說道:“坐在床邊。”

南宮平一雙星目呆呆地望著龍布詩,他本是意誌堅定之人,但此刻胸中情感激動,有如浪濤澎湃,直欲破腔衝出,禁不住又流下兩行眼淚。

房內的梅吟雪及司馬中天,也覺心中黯然,泫然欲泣。

龍布詩發出一陣朗朗的狂放笑聲,大聲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大丈夫當叱吒武林,怎能輕現兒女之態!平兒!坐下!”

南宮平一咬牙關,依言在床邊坐下。

龍布詩笑向司馬中天與梅吟雪二人道:“行功之時,但請兩位暫為守護,兩個時辰之後,即可功德圓滿,屆時龍某恐怕來不及向二位辭別,此刻就先行向二位道別了,來生再見了!”

他雖然乃是笑語相向,但語音淒涼,扣人心弦。

兩人心頭像是被一塊巨石窒塞住,黯然無言,隻得輕輕點頭。

龍布詩毫不怠慢,左手按在南宮平天靈蓋上,右掌頂住他背心命門,沉聲說道:“平兒,抱元守一,萬流歸宗,凝神了!”

南宮平屏諸雜念,眼觀鼻、鼻觀心、心神合一,靈台一片空靈靜朗。片刻之後,頂門上冒起一縷蒸蒸熱氣,臉色已由蒼白而轉為紅潤。

龍布詩原就蒼白的臉,此刻更加慘白了,渾身上下,也發出一陣輕微的顫抖……

司馬中天與梅吟雪四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瞬也不瞬地望著這師徒二人。

一個時辰已無聲無息地過去,房內情景一無變化,要是有,那就是龍布詩身軀的顫抖,已由輕微而變為劇烈!

驀地--

一聲砰然巨響,房門竟被震開,司馬中天和梅吟雪同時一驚,舉目望去,隻見一群人魚貫而入。

當先兩人,赫然竟是“萬裏流香”任風萍,以及“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隨後諸人,卻是神情木然的“天虹七鷹”!

梅吟雪拔出“葉上秋露”,司馬中天也取下背後一雙鐵戟,兩人並排而立,護在床前。

任風萍口噙笑意,手搖折扇,緩步上前,微微笑道:“梅姑娘別來無恙?”

梅吟雪也綻顏一笑道:“好說,好說!托任大俠的福!”

任風萍眼光流轉,瞥見了龍布詩與南宮平師徒二人,臉上微露驚異之色,但旋又消失,依然笑道:“任某曾在高屏縣見過南宮平一麵,怎會又轉到三門灣來與龍大俠相聚?腳程當真快得很!”

梅吟雪故作黯然道:“他遭人打成重傷,此刻龍大俠正運功為他療傷。”

任風萍愕然道:“江湖上傳言‘不死神龍’龍布詩身罹重疾,怎麼--”

梅吟雪笑道:“江湖流言,豈可深信?龍大俠非但身體健康,而且功力精進多多,已非昔日可比。”她原是心細如發、聰穎絕倫之女子,知道時間珍貴,能拖延就盡量拖延,而且還撒了一個大謊,果然使任風萍心中有了幾分忌憚。

任風萍語聲一轉,笑問道:“年前在長安城外,任某相托之事,不知梅姑娘是否已經三思,此刻能否回複?”

梅吟雪嫣然笑道:“小女子一介女流,帥先生與任大俠一代英彥,何況此乃龐大之組織與計劃,梅吟雪實不便參與。”

她原就嬌美如花,此刻嫣然微笑,更如百合初放,沁心醉人,就連任風萍這等人物,心中亦都不自覺地一蕩。

任風萍道:“可是梅姑娘已收下了帥先生的信物--‘風雨飄香牌’!”

梅吟雪嬌笑道:“此牌已不慎遺失。”

戈中海驀地欺前一步,沉聲喝道:“若將此牌遺失,你就得抵命!”

梅吟雪瞅了戈中海一眼,笑對任風萍道:“不知任大俠何時多養了一條野狗?”

戈中海勃然大怒,暴喝一聲,身形撲進,雙掌猛地攻出。

梅吟雪冷冷一笑,“葉上秋露”急削而出,一招“淩風抖羽”,削向戈中海雙腕!

戈中海雙掌一錯,右掌斜拍而出,左掌五指微屈,閃電般扣向梅吟雪執劍右腕!

梅吟雪毫不閃避,嬌軀一側,右腕一沉,劍尖揚起,一招“野火燒天”,便捷地刺向戈中海咽喉!

戈中海心中微微一驚,身軀一閃,躲過咽喉一劍,凶猛無倫地展開絕技,眨眼工夫,攻出十六七拳之多!

梅吟雪長劍在手,竟還占不了赤手空拳的戈中海上風,不由得一股羞憤之意襲上心頭,嬌叱一聲,納劍歸鞘,也憑一雙肉掌與其相搏!

但聞波然一響,雙方掌力接實,梅吟雪粉臉驟變,一片蒼白,嬌軀微晃,咯出一大口鮮血,顯然受傷不輕!但她腳下卻未曾移動半步!

戈中海冷哼一聲,雙掌一錯,再度疾攻而上!

梅吟雪柳眉一揚,暗中略一調息,又複揮掌封出!

戈中海的武功原要較梅吟雪高出甚多,但梅吟雪此刻已有拚死之心,一時之間,雙方還難分軒輊。

任風萍微一皺眉,朝著“天虹七鷹”喝道:“你們還站在這兒幹什麼!”

司馬中天鋼牙怒咬,環眼圓睜,一聲虎吼,鐵戟挾呼嘯銳聲,猛掃而出!

“天虹七鷹”神情木然,但聞任風萍之言後,立時迅疾無比地向司馬中天撲去!

“天虹七鷹”仿佛遭藥物迷失本性,站成一個半圓,將司馬中天圍在核心,一陣狂攻狂打!

司馬中天當然不懼,罩住了周身上下,但卻罩不住翠、藍、紅、黑四鷹劈出的掌風,前胸登時如受千斤重錘,一張口,一蓬血雨,噴向白鷹。白鷹猝不及防,被噴得滿頭滿臉,一件白緞長袍,全片殷紅,猶如血人一般!

司馬中天仗著內力雄渾精湛,雖然挨了一掌,但卻乘白鷹駭然轉身之際,雙臂連揮,戟影如山,密密層層,向功力最弱的紅鷹攻去!

紅鷹洪哮天大吃一驚,措手不及,竟活生生被砍破頭顱,血雨橫飛,腦漿迸濺,慘號一聲,栽地身亡!

其他六鷹卻視若無睹,依然搶攻如故,司馬中天立時遭劈中三掌,又咯出一大口鮮血!但他愈戰愈勇,不顧本身傷勢,鐵戟一抖,一招“火樹銀花”,凶猛無儔地攻向翠鷹“七坎”“氣門”二穴!

翠鷹淩震天,側身欲閃,但司馬中天雙戟已疾逾流星般刺到,隻得雙掌齊地劈出,司馬中天大喝一聲,竟將他劈來的雙掌視若未見,鐵戟加速向前一送,但聞慘叫聲起,翠鷹身上多了兩個血洞,仆倒於地。

司馬中天卻遭他雙掌劈中左肩,登時血氣受阻,左臂麻木不靈,左手鐵戟“當”的一聲失手落在地上!

其餘五鷹毫不遲疑,同時揉身撲上,司馬中天右手鐵戟一掄,接住又戰!

驀聞戈中海大喝一聲,雙掌連環攻出六掌。

梅吟雪真力不繼,登時被他一掌劈中,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形踉蹌,坐倒地上!

戈中海獰聲一笑,右掌揚起,正待劈下,忽聞一聲暴喝道:“住手!”

聲如洪鍾,入耳嗡嗡作響。戈中海猛一旋身,隻見身後站著一個麵目俊秀的中年文士,正是那群魔島少島主孫仲玉!

這廂方自停手,驀聞司馬中天慘叫一聲,口中狂噴鮮血,栽倒地上,接著紫鷹也倒了下來,腹部上插著一支尚在抖動的鐵戟,血流如注。

其餘四鷹,齊向前邁進一步,揚掌就要向龍布詩及南宮平劈去!

梅吟雪急叱一聲,強提一口真氣從地上躍起,擋住二人之前,硬接四鷹聯手攻擊,櫻口一張,又再噴出一蓬血雨,鳳目緊閉,呼吸急促,嬌軀劇烈地晃了兩晃,但腳步卻依然釘立如樁,沒有倒下!

孫仲玉心中大痛,怒喝一聲,急躍而上,雙掌連環劈出,硬將四鷹震退五步,與梅吟雪並肩而立!

梅吟雪鳳目微啟,瞥了他一眼,嘴角極其勉強地泛起一絲感激的笑意。

孫仲玉低聲道:“姑娘傷很重麼?”

梅吟雪張口欲言,但話還沒說出,卻又咯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孫仲玉心頭大急,忙提氣大喝道:“十大常侍何在!”

喝聲甫落,門外立即響起一陣轟諾之聲,接著由古薩當先,十大常侍魚貫而入!

任風萍悚然一驚,估量自己的實力,“天虹七鷹”死了三鷹,剩下四鷹亦都消耗真力過劇,疲憊不堪,“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武功雖高,但亦雙拳難敵四手!衡量輕重之後,已存退卻之心,當下冷笑道:“尊駕原來倚仗人多勢眾,任某倒失敬了,隻是我們素無仇怨,如此火並,非但不大值得,而且還惹人恥笑!”

孫仲玉狂笑道:“閣下如果膽寒,現在就滾!”

“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麵現憤恨之色,雙手按在腰間雙槍柄上,大有拚死一搏之意。任風萍正啟口欲言,突聞院中響起一陣洪亮的朗吟之聲,道:“遠山高大,風雨飄香!”餘音嫋嫋,蕩漾不絕!

任風萍心頭一震,大喜過望,話鋒一變,轉向孫仲玉怒道:“此房狹窄,不便動手,尊駕如真要架此梁子,我們不妨到院落中央決一高下。”

孫仲玉狂笑道:“在哪裏動手都是一樣,請!”

任風萍陰鷙一笑,毫不遲疑,大步向外走去,“天虹四鷹”挾起另三鷹的屍體,隨後跟去!“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冷哼一聲,亦隨四鷹之後,走到院落之中。

孫仲玉微微一笑,亦率十大常侍,緩步走向院落之中。

梅吟雪見他們一走,精神稍一鬆懈,那股神奇而能支持她卓立不倒的力量,也隨之消去,隻覺頭昏目眩,眼前發黑,撲通一聲,已栽倒在床前。

院落中站著一個身材高大、虯須滿麵的威猛大漢,任風萍大步上前,威猛大漢揚聲道:“天風銀雨三十六傑待令!”

任風萍麵露笑容,歎道:“帥先生果真神人也!”

孫仲玉已率十大常侍走至院落中站定,任風萍有恃無恐,緩步上前說道:“我們無冤無仇,如此火並,姑不論誰勝敗,俱皆太不值得!我們何不化敵為友,同心協力,闖蕩江湖,幹一番轟轟烈烈之大事!閣下但請三思!”

孫仲玉乃群魔島少島主,驕縱狂傲已慣,他率十大常侍遠涉中原,除了執行群魔島主之命令外,最大的野心,卻是要在中原揚名立萬,任風萍這番話,更使他激起萬丈雄心,當下狂放地笑道:“欺善怕惡,以眾淩寡之輩,小可向來最為不齒,閣下毋庸多言,亮開兵刃決一高下吧!”

任風萍陰鷙地一笑,冷冷道:“你死在臨頭,尚且執迷不悟,別怪我心狠手辣了!”驀地提氣大聲喝道,“天風銀雨,武林一鼎!”

喝聲方起,隻見前後左右,各間房中相繼走出一群黑衣大漢,每人手中都提著一個其大如球、色作銀白、球上附刺的奇形兵刃--“鏈子流星單錘”!

這群黑衣大漢每三人一組,一人在前,二人在後,共有一十二組之多,分四麵八方,緩緩包圍而至。每個人行走之間,步履十分緩慢,但沉穩至極。

孫仲玉和十大常侍均看得心中微微一驚,難怪任風萍有恃無恐,原來果真有點門道。

片刻之間,這群黑衣大漢已將十大常侍及孫仲玉圍在核心,每人臉上神情木然,均毫無表情!

任風萍道:“此刻如果尊駕回心轉意還來得及,再遲恐怕你們全都要喪生在這‘天風銀雨’大陣之中!”

孫仲玉神情凝重,滿麵肅穆之色,那股驕狂之氣,早已蕩然無存,此刻雙眉緊皺,像是正在尋思如何破解之法,對任風萍的話卻聽若未見。十大常侍環列他的左右,成為一個空心的圓形,每人臉上都沉重十分,一如他們沉重的心情一樣!

一群黑衣大漢沉穩的腳步依然緩慢地向前邁進。

任風萍放聲長笑,雙足點處,身形後掠五尺,右臂卻緩緩地揚起!

孫仲玉劍眉一揚,微微一哼,伸手自腰間取出一支精鋼打鑄的緬鐵軟劍,劍身細長,足有五尺,劍尖卻又一分為二,與一般普通長劍迥然而異,劍身泛著一股淡淡的青色光華!

其餘十大常侍,亦紛紛取出隨身兵刃,全神戒備,凝神地準備應付這場即將爆發的生死大戰。

黑衣大漢們腳步都已止住,數十雙眼睛,目注場中,一瞬不瞬,左手抓著鏈尾,右手抓著離錘頭四尺之處,錘頭離地三尺。每人所抓的部位均一致無二,個個屹立如山,顯然訓練有素,隻看得孫仲玉身後環列的十大常侍心中又是微微一驚。

任風萍意氣飛揚地環顧左右一眼,滿麵輕蔑與驕傲之意,突又發出一陣高亢而冷削的笑聲。

黑衣大漢右腕微抖,鐵鏈發出一陣叮當之聲。

任風萍陡地一聲清叱:“天!”

黑衣大漢三人一組中的前麵一人手臂齊揚,隻聽“呼呼”風聲響起,十二道寒光突地自最前一個黑衣大漢掌中衝天飛起!

任風萍接連喝道:“地!”

這十二道寒光未落,又是數十道強風自黑衣大漢群中飛出,一齊擊在孫仲玉及十大常侍的身前!

孫仲玉大喝一聲,手腕一抖,身形展動,劍上青色光華驟然暴漲,一片冥冥青光,向前卷去!

十大常侍,亦自紛紛舞動兵刃,護住周身。

陡聞任風萍又是一聲低叱:“風!”

“呼”的一聲,這一圈銀光突地飛起,本待飛起的一圈銀光卻宛如閃電般擊下!

耀目的銀光,強烈的風聲,再加以鐵鏈揮動時的叮當之聲,威勢端的不同凡響!

一個手使九節鋼鞭的常侍按捺不住,暴喝一聲,身形衝起,舞動一片鞭風,直向那寒光中撲去,打算衝出重圍。

孫仲玉手揮奇形長劍,撩開迎麵擊來的三柄銀錘,眼波一轉,已瞥見那衝動的常侍,不由得驚叫出聲:“使不得!”

話聲未了,那手舞鋼鞭的常侍已被六柄銀錘同時擊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登時血雨橫飛,血肉模糊,屍身糜爛!

古薩乃十大常侍之首,站在孫仲玉的左側,一麵揮動手中三寸奪,一麵低聲問道:“少島主,現在形勢對我們大為不利,看樣子,隻能拚力一搏,衝出重圍!”

孫仲玉搖頭道:“堅守毋躁,靜觀其變。”

驀聞兩聲慘號響起,十大常侍又有兩人同時被三柄銀錘擊中。有一個腦漿迸濺,橫屍當場,另一個渾身浴血,滿地亂滾,口中慘號連連,狀至痛苦,想來那銀錘之上,還附有奇毒。

孫伸玉心中一緊,長劍略緩,六柄銀錘又同時分左右上下攻到,當下一定心神,左掌劈出掌風,右手掌中奇形長劍橫削而出,但聽當然脆響,又有兩柄銀錘遭他的奇形長劍把鐵鏈削斷!

站在圈外的任風萍一皺雙眉,陡又低聲叱道:“雨!”

喝聲才出,黑衣大漢的陣勢倏地一變,寒光交剪,勁風呼呼,專攻上下二盤,數十柄鏈子流星單錘,幻起漫天銀濤,鋪天蓋地般,席卷而至!

轉眼工夫,又有兩名常侍被銀錘擊中,立時屍橫當場!

十大常侍已倒五個,防守的威力頓時銳減,餘下的六人猶自苦苦支持。

日已西斜,驕陽無力,一個時辰早已過去!

在房內的神龍師徒業已行功完畢,南宮平霍然睜開眼睛,房內的景象使他大大地吃了一驚!

南宮平一躍而起,掠至梅吟雪身旁,一探鼻息,氣猶未斷,不由寬心大放!再掠至司馬中天身旁,隻見他怒目圓睜,雙手緊握,卻是早已身亡。

陡聽背後一聲砰然巨響,南宮平回頭一看,龍布詩已頹廢地倒在床上!不由又是心頭一緊,連忙掠至床前,忘情地吼道:“師父!師父……”

龍布詩無力地睜開一絲眼縫,但隨即又無力地閉上,嘴角抽搐,喉間發出一陣極為輕微而嘶啞的聲音道:“我……我不行了!平……兒,你要……好……自……為……”之字尚未出口,他已經氣絕身亡了。

南宮平心中大痛,他真想大哭一場,但是,他沒有,他隻是緊咬著牙關,緊抿著嘴唇,嘴角的肌肉卻在不停地抽動,顯然他正強自壓抑著眼淚,也強自壓抑著胸中那股如火山爆發前一般洶湧衝動的極度悲痛之情。

突地--

梅吟雪發出一陣極其輕微的呻吟,雖然那呻吟之聲細如蚊蚋,但是已足以使南宮平自茫然中找回自己的存在。他霍然轉過身軀,掠至梅吟雪的身旁,俯下身軀,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喚道:“吟雪!吟雪!”

梅吟雪緩緩地撐開那有如千鈞重般的眼簾,終於笑了,雖然那隻是嘴角些微的掀動,但這已足以代表她內心的安慰與滿足!

南宮平柔聲問道:“吟雪,你傷勢很重麼?”

梅吟雪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表示什麼,卻輕輕地合上雙目。

院落中,突然傳來兩聲淒厲的慘號!梅吟雪突然渾身發出一陣輕微的顫抖,南宮平雙臂用力,卻將她摟抱得更緊了。

梅吟雪力不從心地急促說道:“小平!放開我,快去救院中那批與任風萍交手的人!”說完話,已是嬌喘連連,柔弱不勝了。

南宮平愕然道:“吟雪!這是為什麼?”

梅吟雪柔弱地說道:“不要問原因,快點去吧!”

一語未畢,慘叫之聲,再度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