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奇遇奇逢(2 / 3)

心念一轉,立刻疾步回房。石沉已站起,臉上猶淚痕狼藉,南宮平道:“三師兄!小弟尚有一事亟待辦理,如果在明晚天黑以前尚未回轉,三哥不妨先將師父等屍體運回‘止郊山莊’。”

石沉愕然道:“什麼急事?我不能隨行麼?”

南宮平道:“這隻是小弟一件私事,何況此間後事也亟待料理,就請三哥多多偏勞了!”

一言甫罷,雙足輕點,已翩若驚鴻地穿窗而出。

石沉喟然一歎,木然呆立,望著屋內那幾具屍身,怔然出神。

南山別墅--

這一座並不廣大但卻雄偉精致的莊院,聳峙在南山的東麓,西、北、南,三麵群嶺環抱,東邊卻散布著一片小丘陵,其中還間雜著不少樹林,有些是天然生成,有些卻經過人工特意的栽植,顯然是某種陣勢!

月上樹梢,清華滿地,夜色朦朧中,隱隱可見南山的嵯峨之姿,以及南山別墅的巍峨氣派。

突地--

十數條人影掠上樹梢,個個身法輕靈,竟皆身具“踏枝渡林草上飛”的武林輕功絕技,捷逾鬼魅飄風,迅若風馳電掣,眨眼工夫,已越過這片“樹陣”。

雄偉的南山別墅也已聳峙在他們眼前!

月光照映下,可清晰地看出人數共有一十七人之眾,個個俱是乞丐打扮。當先兩人各執著一根青色竹杖,正是那“窮魂”依風和“惡鬼”宋鍾。無可諱言地,這群乞丐正是“幽靈群丐”。

“窮魂”依風四下打量了一番,忖度好地勢,陡地輕叱一聲,“幽靈群丐”同時縱身飛起,“嗖”的一聲,齊齊掠入南山別墅之內。

南山別墅之內雖然建築堂皇,亭台水榭,花園假山,畫閣雕樓,但在黑夜之中卻籠罩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氛。

“窮魂”依風陡地發出一陣尖銳長嘯之聲,淒厲刺耳,在夜空中蕩漾繚繞,久久不絕。

他嘯聲甫歇,驀見南山別墅內所有燈光竟一起熄滅,霎時變得一片黑暗。慘白的月光照映下,這一幢幢的高大屋宇竟變得有如森羅鬼蜮般陰森恐怖!

“幽靈群丐”俱是一愕,但無一怯色!“惡鬼”宋鍾大聲笑道:“既來之,則討之!‘幽靈群丐’強討惡化,怕過誰來?夥計們!即使是閻王殿上我們也要闖他一闖!”

竹杖一點,大步向前走去。“窮魂”依風以及其餘群丐亦隨後大步跟去!

半盞熱茶光景,“幽靈群丐”已繞過一座花園假山,穿過一道短杆長廊,來至一片寬大的院落中。

這片院落乃南山別墅的中心之處,“惡鬼”宋鍾與“窮魂”依風雙雙止步,停在當地不複前行。

“窮魂”依風打量四周一眼,大聲說道:“此處如果做格鬥之場所,實在是最適宜不過!”

一語甫罷,驀見四周房內燈火突明,霎時光如白晝,耀目的強光,使得久處黑暗中的“幽靈群丐”雙目一陣昏花!

對麵一座大廳人影閃動,接著廳門大開,一個身材頎長,麵孔白皙,身著黑袍的中年人緩步行出!

此人臉孔奇白如銀,身穿黑袍,一白一黑,相映之下,頓使人感到一股陰森之氣,自他身上散出。

“窮魂”“惡鬼”細細打量來人,隻見他步履輕靈,雙目上視,神情甚是倨傲!

此人緩步走至“幽靈群丐”之前,止住身形,抱拳道:“諸位夤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幹?”

他說話語氣甚是溫婉,竟若女子口音,眾人不禁為之一呆。“窮魂”依風大聲道:“兄台就是此間主人麼?”

白麵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豈敢!小可乃南山別墅總管,米白香!”

“窮魂”依風濃眉一軒,道:“叫你們主人出來答話!”

言辭之間,盛氣淩人。米白香毫不動怒,瞥他一眼,仍舊淡淡笑道:“我家主人此時不見客,諸位有事,和在下一談,也是一樣!”

“窮魂”依風神色一變,怒聲道:“小子!咱們是來要人的!”

米白香愕然道:“要人?這話怎講?”

“惡鬼”宋鍾吼道:“明人不做暗事!兄台也不要再裝蒜了,‘天山神劍’狄揚以及依風之妹依露夫妻被你們擄來此間,今夜咱們兄弟來此,就是要回這兩人!”

米白香正欲答話,突聞大廳中響起一陣洪亮的喝聲,說道:“貴客光臨,還不肅客,更待何時?”

“幽靈群丐”怔了一怔,米白香卻神情一變,退後一步,舉掌恭請道:“我家主人有請!”

“窮魂”依風怒聲喝道:“既然是此間主人,何不現身一談?不敢露麵,豈是大丈夫行徑!”

屋內那人再度發話道:“‘幽靈群丐’名滿武林,如此深夜蒞臨敝莊,蓬蓽生輝,屋外夜寒露重,諸位何不移駕屋內一談?”

“幽靈群丐”聞言俱皆一愣,隻覺此人口音好熟,但一時之間卻無法自話音中分辨出此人是誰。

“窮魂”“惡鬼”麗人相互對望一眼,“惡鬼”宋鍾道:“既蒙寵召,‘幽靈群丐’有僭了!”

說著隨米白香之後,向那高大廳房大步行去!

大廳之內巨燭高燃,光如白晝,正中一張太師椅上赫然端坐一個身材適中,麵上蒙著一層黑絲紗絨的覆麵人!

覆麵人一見眾人,長身站起,左手一擺,道:“有話好商量,諸位請坐。”

“幽靈群丐”也不客套,隨即一一坐下。

米白香走至覆麵人身側,垂首侍立,狀至恭謹。

覆麵人露出黑絲紗絨外的一雙炯炯目光,環視諸人一眼,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諸位來自關外,迢迢萬裏,更使在下感到榮幸之至。”

“窮魂”依風冷冷道:“廢話少說,咱們是來要人的!”

覆麵人大笑道:“依兄好生性急,吾等闊別已久,今日重聚一堂,真該暢談別情,剪燭話舊。”

“幽靈群丐”聞言不禁驚愕交加,此人口氣間儼然與己相識,雖然口音甚熟,但因有黑紗絲絨覆麵,無法看清他的麵容長相。

“惡鬼”宋鍾心中一動,也自大笑道:“吾等既然相識,兄台何不取下麵紗,也好讓我們看清到底是哪位故人!”

覆麵人笑道:“取下麵紗自非難事,隻不過時候未到,請恕在下暫不從命!”

依風冷笑道:“天下唯有做了虧心事之人,才不敢以真麵目示人,兄台恐怕也是虧心事做多了,才以黑紗覆麵。”

覆麵人看他一眼,突地轉頭望向內廳,沉聲喝道:“貴客光臨,還不擺酒上菜,以敬嘉賓!”

“幽靈群丐”聞言皆相顧愕然。“惡鬼”“窮魂”相互對望一眼,“惡鬼”宋鍾沉聲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兄台盛意吾等敬謝了!”

覆麵人笑道:“宋兄果真快人快語!請!”

說著長身起立,左手向內廳一擺。

宋鍾朗朗一笑,當先向內廳大步行去。

依風亦不再遲疑,隨後跟去的其餘群丐亦皆紛紛起立,魚貫行入內廳。

內廳之中,一張大八仙桌上赫然擺著一桌熱氣騰騰的美酒珍肴!

覆麵人大馬金刀地坐下上首主位,“幽靈群丐”亦依次坐下,但每個人的心中均驚愕不已,俱皆擔心這美酒珍肴中下有毒藥或迷魂粉之類!

覆麵人見“幽靈群丐”皆已坐定,遂拿起一個大酒鼎,大笑說道:“當此良夜中宵,在下能與名滿江湖的‘幽靈群丐’開懷暢飲,秉燭夜話,可謂榮幸之至!來!來!來!在下先敬諸位一杯!”

說著舉鼎近口,一飲而盡。

依風濃眉一軒,長身而立,道:“我等兄弟遠道來此,隻因舍妹及‘天山神劍’狄揚夫婦被帥天帆手下擒來此間,依風心係舍妹安危,憂心忡忡,哪有心情開懷暢飲!兄台如若有興,不妨將合妹及狄揚先行放出,依風心愁既解,定當奉陪兄台秉燭夜話,浮一大白!”

覆麵人朗朗笑道:“依兄要在下放出依姑娘是否就要與她攜手重回關外?”

依風道:“當然!”

覆麵人舉起酒壺一麵斟酒,一麵說道:“如果依姑娘不肯隨行呢?”

依風哂然道:“笑話!依露乃我同胞小妹,豈有不肯隨行之理!”

覆麵人道:“她在此生活優裕,我們侍候她有如皇後一般,她豈肯回到關外受那風寒雪冷之苦!”

依風冷冷道:“隻怕未必!”

宋鍾插口笑道:“幽靈群丐雖然以乞成名,強討惡化,但在關外一片基業卻是富可敵國!若與區區南山別墅相比,真有大巫與小巫之別!”

覆麵人大笑道:“隻怕此刻那片基業已化為頹瓦灰燼。”

宋鍾亦大笑道:“幽靈群丐何許人也?豈會受你危言恫嚇!”

覆麵人道:“在下以事論事,真言相告,實無危言恫嚇之必要。”

依風喝道:“廢話少說!兄台如果識趣,先將合妹放出,咱們也才有話好談,否則,哼哼--”

覆麵人笑道:“依兄怎麼恁地心急?我們亦屬舊交,何況諸位對在下尚有救命之恩,在下理當先敬諸位三杯,再談此事不遲!”

說著,一麵環視諸人一眼,見群丐俱皆正襟危坐,手不觸箸,唇不沾酒,幾十道炯炯目光,均虎視眈眈地望著自己,不由哈哈笑道:“我隻道‘幽靈群丐’俱乃遊戲風塵之異人高士,誰知今日一見,卻是徒負虛名!”

宋鍾愕道:“兄台此話怎講?”

覆麵人道:“在下在半夜之中備出一桌酒席,為諸位洗塵接風,諸位卻一再猜忌,生怕此酒菜中,下有毒藥,未免太使在下難堪了!”

宋鍾幹笑數聲,道:“兄台言重了!”

說著舉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覆麵人見狀,不由大笑道:“宋兄不愧為‘幽靈群丐’之首,果有英俠豪風!”

其餘群丐一見宋鍾飲盡杯中之酒,亦已不再顧忌,紛紛舉杯而飲,揀菜而食!

依風卻大聲說道:“未見合妹之前,依某誓不飲酒!”

覆麵人笑道:“要見令妹,並非難事!”雙掌輕擊,大聲喝道:“請依露姑娘見客!”

垂手侍立一側的米白香,恭諾一聲,大步向內廳左側的月形圓門走去!

片刻工夫,但聽環佩叮當,蓮步細碎,依露已盛裝打扮,姍姍行出。

隻見她風姿依舊,嬌靨容光煥發,淺笑盈盈,哪有半點像是遭人囚禁之容?

依風胸懷大慰,情不自禁地喚道:“露妹!”

依露明眸流波,看他一眼,卻沒有任何兄妹重逢之親昵表示,反而走至覆麵人身側,朝他嫣然一笑。

“幽靈群丐”俱皆一怔,依風更是驚愕交加,顫聲道:“露妹!你不識得愚兄了麼?”

依露綻顏笑道:“你是我的哥哥,怎會不識!”

依風聞言不禁放心不少,又道:“愚兄前來救你出險!”

依露截道:“我在此很好,不勞大哥救我出險--”

依風吼道:“難道你不願回到‘幽靈山莊’去?”

依露笑道:“這裏不比‘幽靈山莊’差呀!”

依風驚愕交加,吼道:“露妹!難道你瘋了!”

依露怫然道:“誰說我瘋了?哼!我還有事,恕不多陪了!”

依風雙目皆赤,跨前一步,喝道:“露妹!”

依露頭也不回,徑自走入月形圓門。

依風正欲追去,卻被宋鍾一把拉住,沉聲說道:“風弟少安毋躁,此事大有蹊蹺。”

依風神色頹敗,有氣無力地指著覆麵人吼道:“你!你……用的什麼迷魂藥竟使她迷失本性,至這般地步!”

覆麵人朗聲笑道:“她神誌清明得很,豈是被藥物迷失本性?”

宋鍾突地長身站起,神色莊重地道:“宋某真佩服兄台之神通廣大,竟能使他們兄妹之間形同路人,兄台何不將覆麵黑絲紗絨取下,好使吾等一睹兄台尊顏。”

覆麵人道:“既然諸位一再堅持,在下也隻好從命了。”

一語才罷,右手輕伸,已取下麵上黑絲紗絨!

群丐一看清他的麵容,均自大吃一驚!

宋鍾驚叫道:“你!你竟然是狄揚!”

狄揚淡淡笑道:“不錯!在下正是狄揚!”

依風目眥皆裂,虎目噴火,吼道:“你這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畜生!還我的妹子來!”

吼聲中,飛身撲進,雙掌齊地劈出。

狄揚神情一變,冷笑道:“我已是此間主人,豈能容你在此撒野!”

宋鍾亦自叫道:“原來如此,難怪你要用黑紗覆麵!”

同時搶身撲進,揚掌劈去。

狄揚不閃不避,突地雙手猛按桌麵,陡聞一聲嘩啦暴響,竟然連人帶椅,一齊陷了下去!

兩人劈出的掌力,頓時落空!

依風虎吼一聲,急躍上前,狄揚座位下的那塊活板又“砰”的一聲,自行彈上。

依風右腿一抬,照準那塊活板,猛地一腳跺下。

他這一腳跺下,少說也有五百斤以上力道,誰知那塊活板竟如鋼打鐵鑄一般,紋絲不動!

宋鍾走至桌前,照著狄揚適才所按的部位,依樣畫葫蘆,也是用力按下,那塊活板卻然分毫不動!

突地--

一陣“軋軋”之聲,自四麵傳來,依風抬頭一看,隻見對麵牆上竟自緩緩落下一道鋼閘!

依風大吃一驚,轉頭望去,另三麵牆上也同樣落下一道鋼閘。

宋鍾大聲吼道:“糟糕!我們竟中了這廝詭計!”

吼聲中雙足猛頓,宛如脫弦急箭,疾向門口撲去!他去勢雖快,但已遲了一步,鋼閘已齊地落滿!四麵不留下一絲縫隙!隻有閘板上留有無數個小孔,顯然是用來通氣的!

依風喟然歎道:“‘幽靈群丐’一生遊戲江湖,想不到竟栽在這裏!”

宋鍾也歎道:“這四麵之鋼閘厚達數寸,即使寶刀寶劍亦難將它削動!何況我們皆手無寸鐵,唉!看來今夜想要逃脫此困,真是難為登天了!”

月已偏西,突地--

一條人影,飛快地掠入南山別墅之中。眨眼工夫,他已越過三棟樓房,卓立在南山別墅正中一間大廳的屋脊上。

月光照映著他那俊秀卻略顯蒼白的麵容,一雙充滿了毅力光芒的眼睛,有若夜空中兩顆明亮的寒星。兩片緊抿的嘴唇,勾畫出幾分倔強而孤傲的意味。

他,正是南宮平!

夜風蕭颯,突地--

一陣極輕微衣袂帶風之聲響起,南宮平霍然轉身,隻見身後不知何時已站立一個身穿黑袍、臉色奇白如銀的中年人。

白麵中年人微笑說道:“兄台在深更半夜來敝莊,不知有何貴幹?”

南宮平冷冷道:“在下南宮平,尊駕是誰?”

白麵中年人微現驚愕之容,隨即恢複原有的笑容,抱拳道:“在下米白香,乃此間總管,奉敝主人之命,候駕多時了!”

南宮平道:“令主人是誰?”

米白香道:“南宮兄一見便知。”

南宮平已存深入虎穴之心,當下冷笑道:“但請米兄引路。”

米白香又是抱拳一禮,道:“請!”雙肩微聳,已飄然下房。南宮平腳尖輕點,隨後躍下地麵。

米白香徑自向左側一間華麗大廳行去,南宮平大步跟後,卻一麵留心前後左右,但並未發現一絲異狀。

大廳中,布置得十分華麗,綠幔垂窗,紅絨鋪地,檀木桌椅,古玩壁畫,卻又略帶幾分幽雅意味。

米白香道:“南宮兄請稍候片刻,待在下進去通報一聲。”

徑向大廳左側一扇小門走去。

俄頃,麵覆黑紗的狄揚已緩步行出。

狄揚笑道:“南宮兄,久違了!”

南宮平隻覺口音甚熟,但卻不知他是誰,茫然道:“尊駕是誰?”

狄揚大笑道:“才不過小別數日,南宮兄竟已不識得我了麼?”

說著,已伸手取下麵上之黑絲紗絨!

南宮平做夢也想不到竟是狄揚,驟見故人,不禁欣喜莫名,搶前一步,握住狄揚雙手,叫道:“狄兄!原來是你!”

狄揚拍了拍南宮平的肩膀,笑道:“想不到吧!”

南宮平道:“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可是--不對呀!”

狄揚道:“怎麼?”

南宮平劍眉緊蹙道:“你和依姑娘不是被任風萍擒去了嗎?怎麼忽地又做起這南山別墅的主人來了?”

狄揚淡淡一笑,卻是沉吟不語。

南宮平又問道:“那麼依姑娘和葉姑娘呢?”

狄揚笑道:“她們倆此刻正好夢方酣!”

南宮平不解地搖頭道:“狄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狄揚道:“這南山別墅,已屬我有。你此刻到來,我們正好共圖大事。”

南宮平愕然道:“什麼大事?”

狄揚大聲說道:“就是實踐帥先生所說的--問鼎武林的大計!”

南宮平驚叫道:“狄兄!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