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龍飛長歎了一聲,開口道:“我們該怎麼辦?”
話聲是如此的深遠,仿佛來自縹緲的雲間,一種無可奈何的絕望之情,隨著語聲嫋嫋地向周圍散擴開去……
古倚虹和石沉對望了一眼,眼中仿佛也互相詢問道:“我們該怎麼辦?”
龍飛抬頭望了望廳外的夜空,反手緩緩拔出長劍,不停地摩挲著,偶爾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砰然一聲,石沉忽地一拍長案,咬牙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如何,也要使‘止郊山莊’轟轟烈烈地毀滅,不能無聲無息地在武林中消失!”
古倚虹黯然道:“三哥豪氣幹雲,自是‘止郊山莊’的本色,可是,憑我們三人,恐怕也難達到轟轟烈烈的願望啊!”
石沉訥訥一歎,萬丈豪情,突地委頹下去,緩緩垂首道:“不拚又有什麼辦法呢!除非……除非……”底下的話,恐怕連他自己也聽不見了。
龍飛喟然歎道:“如果五弟在就好了……”
話方出口,陡聽廳外有人朗聲道:“大哥、三哥、四姐,小弟來了!”一條人影,隨聲掠進廳來。
龍飛等人聞聲,俱不禁驚喜交集地一躍而起,迎著來人,齊叫道:“五弟!你來了!”
這人正是南宮平,他穩住身形之後,一眼卻瞥見了長案後麵的三具棺木,頓時神色一變,驚疑的目光,霍地向龍飛望去。
龍飛忙解釋道:“這是師父和司馬叔父以及伯父大人的靈柩,是三弟押運回來的。”
南宮平這才鬆下緊張的心情,分別向師兄姐行禮,道:“小弟聞得帥天帆對‘止郊山莊’有不利之舉,故連夜趕來,不知大哥接到警訊沒有?”
龍飛環眼一掃長案,沉重地說道:“怎麼沒有!”
南宮平閃目望去,隻見長案上,赫然擺著一封黑色的柬帖,忙上前拿來打開一看,不由勃然大怒道:“鼠輩竟敢這般張狂,難道真的欺我‘止郊山莊’無人不成!”話聲一頓,目注龍飛,道,“大哥是否已有準備了?”
龍飛沉重地搖了搖頭,道:“正希望賢弟回來,商量一個萬全之策。”
南宮平道:“據小弟看來,若憑真實的力量,我們自非帥天帆之敵,但反過來說,帥賊之所以發展到這般龐大的勢力,隻不過靠了迷藥和卑鄙手段而已,如果將那些被他毒藥所迷之人救醒過來,以及揭穿他的狼子野心,造成他眾叛親離的局麵,便不難將他擊敗。”
龍飛喜道:“如此說來,賢弟自必已成竹在胸的了。”
南宮平道:“到目前為止,小弟隻不過略得頭緒而已,一切還得到時見機行事,隻希望七大門派之人能倒戈相向,便僥天之幸了。”話聲一頓,又道:“我們莊中的子弟們呢?大哥已安排好了麼?”
龍飛道:“一切均已按著昔日師父的布置,安排好了。”
話聲方住,忽聽幾聲更鼓傳來,時辰已到了子夜,適時,一陣弦管絲竹的樂聲劃破夜空,緩緩移過莊門……
南宮平冷哼一聲,道:“這賊的排場倒不小,我們且莫理會,吩咐子弟們開門放他進來再說。”當下,和龍飛、石沉、古倚虹等人,端坐長案兩側,凝目向莊門望去。
這時,莊中的子弟已將莊門大大打開,夜色沉沉之下,隻見三十幾個黃衣大漢手擎紗燈排成兩行,緩緩進入長門,燈光照耀中,領頭的是八個吹奏著樂器的錦衣童子,引導著一群衣飾各異之人,再後麵又是一對宮燈,傍著一乘錦輿,錦輿周圍,簇擁著數十個黑衣大漢。
那一群手擎紗燈的黃衣大漢直抵大廳前麵的廣庭,便自向兩邊一分,雁列不動。八名錦衣童子也自停止吹奏,分站在黃衣大漢們的麵前,那一群衣飾各異之人腳步微錯,已分作兩列,垂手恭立。
南宮平對這一群人物,差不多認得一大半,那是任風萍、伍狂風、秦亂雨、旋風追魂四劍、古虹、斷魂手,以及五虎斷魂刀的後人彭烈。
最令南宮平心驚的,是這群人當中,竟然也有葉曼青、狄揚、依露和郭玉霞在內。這些和他最親近的人,竟都迷失了本性,甘心受人驅策,若是“奪命郎中”崔明嵬給他的靈藥失靈的話,那結果的情形,將是多麼的可怕!
南宮平方自心情忐忑不安之際,那兩個擎著宮燈的童子已扶著那乘錦輿,穿過任風萍等人排列的人巷,直抵庭階之下,方始停住,齊聲報道:“帥先生駕到!”
龍飛冷冷地說道:“請!”
兩錦衣童子雙雙卷起錦輿的珠簾,隻見輿內緩緩走出一個麵目清秀、身材頎長的中年文士來。
南宮平等人不由大為詫異,想不到這個攪得中原武林雞犬不寧的梟雄,竟如此年輕,舉止更不像是叱吒江湖的人物。
帥天帆走出錦輿,麵對廳堂,朗聲道:“本座聞說龍大俠靈柩已運返此間,本座欲先行祭奠一番,方談正事,止郊門下之意如何?”
龍飛端然正坐,沉聲道:“家先師與先生素昧平生,不敢拜領!”
帥天帆正色道:“閣下此言差矣,‘不死神龍’威震天下,誰不欽仰,本座豈能例外?”話聲一頓,側顧兩錦衣童子道:“還不快將祭品擺上!”
兩錦衣童子躬身應命,從錦輿後麵取出一副香爐燭台以及鮮花果品,恭恭敬敬地走進廳堂……
龍飛環目一睜,方待喝止,南宮平低聲道:“他既以禮來,我們且大方一些,不要讓旁人說‘止郊山莊’小氣。”
說時,兩錦衣童子已走至長案跟前,將香爐燭台以及鮮花果品擺列案上,焚香燃燭,躬身退下。
帥天帆一擺手,命那八名錦衣童子一齊吹奏起哀樂,然後率了隨來的一群人物,麵對廳堂,一連三揖。
龍飛等四人隻好肅立兩側還禮。
帥天帆行禮已畢,又複一擺手,沉聲道:“設座!”
那一群黑衣大漢當中,立有十七人應聲走出來,各人捧著交椅公案,頃刻間在廣庭中央擺設了八個座位。
帥天帆待座位擺好,揮手命人將錦輿抬開,那任風萍已自領了一班爪牙,躬身齊聲道:“請先生上座!”
帥天帆也不答禮,便自昂然坐上了正中的座位,然後微一頷首示意。
任風萍又複朗聲道:“請七大門派貴賓上座!”
話聲一落,便見人群中,緩步走出一個老僧、四個道人、兩個老者,順序坐在其餘七副座位上。
南宮平等人雖不知這一僧四道兩俗,是否就是七大門派的掌門人,但見他們個個目蘊精光,步履沉穩,神定氣足,分明也是七大門派中的重要人物。
這一來,止郊門下這四大弟子,俱不禁麵麵相覷,心中暗忖:“這番恐怕不好應付了!”
南宮平更是焦急萬分,暗忖道:“爹爹他們為何還不來,莫非有什麼變故……”
正思忖間,帥天帆已朗聲發話道:“不死神龍已死,‘止郊山莊’從今以後,自應從武林中除名,各位以為然否?”
那七大門派之人仿佛是應聲蟲一般,竟齊地點頭道:“是極!是極!”
帥天帆得意地笑了笑,又道:“止郊門下有何話說?”
龍飛睜目大喝道:“就算我‘止郊山莊’冰消瓦解,你帥天帆也休想獨霸武林!”環眼中精光電射,一掃那七大門派之人,厲聲道:“各位難道忘了武林正義了嗎?”
那為首的老僧應道:“施主之言差矣,‘止郊山莊’在武林中稱雄已久,這番盛極而衰,正應讓有德者代之,我等奉掌門之命,到此共推帥先生為武林盟主,望施主們共體大勢,切勿執迷不悟才好!”
這一番話,隻氣得龍飛麵色鐵青,虯須飄動,拍案大叫道:“放屁!我看你們七大門派還有什麼臉麵立足於武林!”話聲一頓,厲喝道,“止郊門下,還不現身殺賊更待何時!”
喝聲一落,頓聽震天價一陣呐喊,從四方響起,百數十道強烈的孔明燈光,劃夜破空,集中照射在廣庭之上!
帥天帆冷冷一笑,神色自若地笑道:“區區埋伏本座早已料到,隻須一舉手,閣下這百數十名子弟,便立成野鬼了!”
他話聲一落,陡聽那百數十道孔明燈光之中,爆起一聲冷笑,跟著有人接口道:“妙極!妙極!這裏有現成的數十條孤魂野鬼,瞧閣下能否把我們再變一變!”
語聲沙啞,南宮平一聽竟是“幽靈群丐”之首,“窮魂”依風的口音,不由心中一喜!
帥天帆冷笑道:“妙極!妙極!本座算定諸位也該來了!”言罷,側顧那七大門派之人,微一頷首示意。
那少林老僧合掌道:“七大派門下弟子已將此莊包圍,隨時聽候先生下令!”
南宮平聞言,心頭又是一驚,暗忖:“七大派的門下弟子,少說也有數百人之多,若真個集中於此,則己方縱有‘幽靈群丐’相助,也難挽回頹勢……”
看來,這一場力量懸殊的血戰,已勢難幸免,南宮平一麵盤算,一麵朝龍飛等人連使眼色,示意準備廝殺。
那一邊,帥天帆已斬釘截鐵地說道:“殺!”
一僧四道兩俗,這七大門派之人應聲起立,各自從懷中取出本門信火旗花,齊地揚手擲向天空……
“哧哧哧哧……”一陣藥信引燃之聲爆處,七道顏色不同,形狀各異的火花已衝霄而起,直升上高空,又複“砰砰”直響,七道火光齊齊爆炸七蓬五彩星花,將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晝,絢爛奪目!
南宮平等人霍地長身而起,齊地掠至廳外,“鏘鏘鏘”數聲龍吟,各人已將兵刃撤出……
那百數十道孔明燈光一陣晃動,黑暗中,“哢哢哢哢”之聲如連珠般爆響……
任風萍聞聲變色,匆匆躍至帥天帆身後,低聲道:“此地伏有‘諸葛神駑’!”
帥天帆冷然一笑,方自一搖頭,適時空際的七蓬星光已齊齊一閃而滅。
那少林老僧朗宣佛號,道:“任施主萬安,這區區‘諸葛神弩’,算不了什麼,我們這信火一滅,彈指之間,此莊便成鬼域了!”
話尚未完,突地七縷烏金光華電射而至,“奪奪”連聲,竟齊地分插入七大門派之人麵前的公案上!
任風萍閃目望去,隻見光華斂處,那七張公案之上,赫然都插著一柄烏金匕首,匕首的頂端,刻著一個栩栩欲活、猙獰可怖的魔鬼頭顱!
他乍見之下,不禁失聲呼道:“鬼頭魔令!”那七大門派之人已各自伸手將匕首拔出,凝目一看,登時臉色俱變,互相看了一眼,霍地一齊朝帥天帆施禮道:“敝派有大事發生,恕我等不能參與盛會,再見!”
話聲一落,也不待帥天帆開口,已自齊地施展身形,破空而起,淩空又複齊聲發話道:“止郊門下,後會有期!”餘音嫋嫋,七人蹤影俱杳,端的是神速至極。
帥天帆沒料到事情竟發生得這般突然,方自怔得一怔,七大門派之人業已遠去,不由大怒,冷冷哼了一聲,臉上殺機陡地層層湧起……
南宮平等人雖不知其原委,但哪肯錯過時機,當下齊聲大喝道:“子弟朋友們動手!”
陡聽莊門外一聲大喝:“‘風塵三友’到!”
南宮平乍聞之下,不禁心頭大喜,但立即又浮起了一層疑雲,暗怪道:“爹爹他們來到,為何會由帥天帆的人傳報?”
帥天帆臉上的殺機,這時已自轉化作三月春風,側顧任風萍使了個眼色便朗聲道:“快請,本座恭候多時了!”
那任風萍身形一閃,消失在人叢當中,緊跟著便見南宮常恕夫婦和魯逸仙,並肩緩步走進廣庭。
帥天帆離座施禮道:“三位俠駕怎地此時才到,那蕭夢遠呢?”
南宮常恕微一抱拳,笑道:“愚夫婦因邀約二弟之故,因而耽擱,先生勿怪,那蕭大俠說要在另一地等候先生,不曾同來。”
帥天帆麵上掠過一絲詫色,隨即含笑揖讓南宮常恕三人入座。
南宮常恕坐定之後,又開口道:“今夜大會發展如何?愚夫婦及三弟是否有效勞之處?”
帥天帆神色一整,道:“本來無須麻煩三位,但因七大門派之人臨陣退縮,致使令公子與止郊門下更是昧於大體,本座礙於三位金麵,不欲大動幹戈,不知三位可否……”幹咳了兩聲,卻不再開口。
南宮常恕笑道:“些須小事,愚夫婦理應效勞,以報先生大德。”
帥天帆喜道:“哪裏!哪裏!大俠言重了,昔日誤會,本座首先謝過!”言罷,抱拳一禮。
南宮常恕還了一禮,隨即掉頭對站在廳堂門前發怔的南宮平喚道:“平兒,過來!”
南宮平雖是一千萬個不願,但心知乃父此舉,必有用意,於是低聲囑咐龍飛等人留神戒備,然後步下庭階,走至雙親座前,跪下行禮道:“平兒叩見大人。”
南宮常恕神情一肅,沉聲道:“帥先生將一統武林,你為何這般不識大禮?”
南宮平垂頭低聲道:“孩兒……”
南宮常恕沉聲喝道:“不準多說,快起來,過去拜見帥先生,然後去與你的朋友敘敘舊,為父還有話和你的大師兄說。”
南宮平本來打算分辯幾句,及至聽到後麵,他乃何等聰明之人,心頭已自恍然,當下低聲應是,站起身來,對帥先生拱手道:“帥先生!”
帥天帆料不到事情如此容易解決,臉上笑容怒綻,連連點頭道:“公子深明大義,本座定然優禮相待。”
南宮平謝了一聲,便自走入人群當中,和葉曼青、狄揚、依露等被帥天帆迷失了本性之人,一一握手問候敘闊……
南宮常恕這才回過頭來,對龍飛道:“賢侄,‘止郊山莊’已危如累卵,你們人單勢孤為何還不覺悟,聽從帥先生的話?”
龍飛睜圓環眼,高聲道:“伯父乃一代大俠,為何也說出這種話來,小侄已下決心,寧為玉碎,不作瓦全,伯父不必多說!”
南宮常恕正色道:“賢侄一意孤行,難道就不替‘止郊山莊’設想?”
龍飛厲聲道:“帥天帆狼子野心,小侄等縱然歸附,‘止郊山莊’也難保全,即如伯父來說,你能擔保日後不為帥賊所害嗎?”
此言一出,帥天帆神色微微一變。
南宮常恕“哦”了一聲,緩緩轉過頭來,目注帥天帆,道:“不是他提起,在下倒忘了,敢問先生一統武林之後,愚夫婦及三弟的地位如何?”
帥天帆略一沉吟,笑道:“那時,本座當待各位以貴賓之禮,助大俠恢複昔日基業。”
南宮常恕笑道:“吾家昔日富甲天下,先生能有此力量麼?”
帥天帆道:“本座一統武林之後,將進而一統天下,那時,子女玉帛皆我所有,恢複大俠昔日基業易如反掌。”
南宮常恕長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但適才在途中曾見七大門派之人全體撤退,這情形似乎對先生一統武林之雄圖大為不利,不知先生有何善策?”
帥天帆陰森一笑,道:“彼等性命早已在本座掌中,待此間事了,隻須舉手之勞,便可令彼等帖耳臣伏。”
南宮常恕道:“敢情彼等性命,已為先生藥物所控製了?”
帥天帆道:“正是如此。”
南宮常恕神色一整,道:“先生此種做法,在下實不敢苟同。”
帥天帆冷冷道:“為什麼?”
南宮常恕正色道:“先生可知道,欲一統武林與天下,必須具備些什麼條件?”
帥天帆目光流轉,徐徐答道:“本座淺陋,望大俠不吝指教!”
南宮常恕沉聲道:“欲一統武林天下,首先必須以德服人,然後掌握人心,取得眾望所歸,方始大事可圖!”
話聲一頓,口氣突轉嚴厲,道:“如今先生所作所為,無一是處,如何能成大事!”
帥天帆勃然變色,推座而起,目注南宮常恕,喝道:“閣下此言是什麼意思?”
南宮常恕哈哈大笑,也自推座而起,朗朗叱道:“我以為先生問鼎中原,自必有過人之處,誰知先生竟是個倚仗藥物,以及利用人性弱點,從中要挾的卑鄙之徒,如此作為,真令我可憐亦複可笑!”
帥天帆氣得麵孔鐵青,陰森森地凝注著南宮常恕道:“閣下以為本座如不倚仗藥物,便不能成就大事麼?”
南宮常恕笑道:“正是如此!”
帥天帆嘿嘿冷笑,沉聲喚道:“葉曼青、狄揚、依露,過來聽令!”
葉曼青、狄揚、依露應聲走了過來,齊地躬身道:“先生有何吩咐?”
帥天帆目注三人,語氣如冰地說道:“汝等將南宮常恕人頭繳來,不得有誤!”
葉曼青、狄揚、依露,三人麵色呆板,躬身領命,齊地撤出寶劍,齊地身形一展,齊地清叱一聲:“狗賊納命!”
叱聲乍起,三道劍光有如閃電,齊地一閃即斂!
南宮常恕依舊含笑卓立,安然無恙。
帥天帆卻雙手捧胸,臉上充滿了驚駭錯愕與痛苦之色,嘴唇抽搐,卻吐不出半個字來,指縫間,鮮血汩汩流出……
砰然一聲,他終於直挺挺地仆倒地上,寂然不動。
這突然的變故,頓令帥天帆的一班爪牙,錯愕失措,一時間,個個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是好!
南宮平振臂大呼道:“弟兄們動手!”
呼聲才起,忽聽黑暗中傳來任風萍一聲冷笑,立見數十縷淡淡的白氣,咕嘟嘟自地麵升起,瞬即彌布了整個廣庭……
南宮平曾見過這種毒霧,深知厲害,不由大驚失色,慌忙喝道:“這是毒霧,大家快退!”身形一起,躍上半空……
南宮常恕夫婦與魯逸仙以及葉曼青等人睹狀,不由一愕,顧不得誅戮帥天帆的手下,齊地隨著南宮平躍上空中……
隻見白霧滾滾,人影晃動,“止郊山莊”的百數十道孔明燈光照射其上,已失去了作用。
眨眼之間,帥天帆的一班爪牙已隱在白霧之中!
南宮平飛落圍牆上麵,不禁頓足歎息道:“可惜!可惜!首惡雖除,卻讓餘孽漏網了!”
陡聽空中一聲哈哈大笑!一條人影飛掠而來,雙手連揚,發出無數藍色火花,仿似正月裏的花炮一般,灑落彌漫廣庭的白霧之中,同時,口中大喝道:“鼠輩還不給我現身出來!”
那濃濃的白霧與藍色火花一觸之下,立時有若滾湯潑雪一般,“嘶嘶”連聲,頃刻便自消散殆盡!
強烈燈光照耀之下,隻見任風萍領著一千爪牙已將退至莊門。
南宮平大喝一聲:“放!”
一陣連珠弩響,登時箭似飛蝗,將莊門堵了個風雨不透,帥天帆的一班手下,當先之人立時慘叫連天,中箭倒斃了二三十個。
任風萍見勢不妙,把手一揮,竟率了群雄反身撲回廣庭,直向廳堂攻去……
龍飛、古倚虹、石沉三人齊聲怒喝,各揮長劍截住。
圍牆上,南宮平一聲長嘯“葉上秋露”有若經天長虹,飛舞而下,葉曼青、狄揚、依露也各揮長劍躍下廣庭。
又是一陣“桀桀”怪笑,“幽靈群丐”在“窮魂”依風率領之下,紛紛現身……
這天下第一莊,頓時一片混戰,刀光劍影,縱橫飛舞,血雨四濺,直殺得天昏地暗……
南宮平獨戰“旋風追魂四劍”唐環,連施絕招,大喝一聲,“葉上秋露”寒光閃處,唐環慘叫半聲,一顆鬥大頭顱斜飛數丈,身軀仆地不起。
狄揚、依露雙戰任風萍,兩柄長劍有若交尾遊龍,兩個盤旋,任風萍已被斬為三截。
風雨雙鞭、古虹、破雲手、彭烈等人見勢不佳,更覺賣命無益,不約而同,各展救命絕招,打從刀山劍海之中撤身而出,擋開迎頭灑來的箭雨,落荒而逃。
南宮常恕夫婦與魯逸仙在屋頂督陣,眼看他們逃走,也不為已甚,就此放過。
剩下來的一班爪牙,哪禁得住龍飛等人的一輪狠殺,轉眼之間,屍橫遍地,已然誅戮殆盡!
一切複歸平靜,止郊門下與葉曼青等人滿懷著勝利的喜悅,恭請南宮常恕夫婦與魯逸仙下來,簇擁著進入大廳。南宮平這才想起那最後趕來消滅毒霧之人,忙閃目四下一看,原來竟是那昔日門下食客萬達,忙上前致謝道:“多虧大哥及時趕來,才得大功告成,真不知怎生報答你才好!”
萬達笑道:“小事何足掛齒?倒是小弟在途中遇見了梅姑娘,她托我帶了封信給你。”說時,拿出一封信交與南宮平。
南宮平心頭一震,忙問道:“她到哪裏去了?”
萬達歎了口氣,道:“她麼,她已隨那群魔島的少島主去了!”
南宮平聞言,腦際頓時一陣眩暈,訥訥道:“她……她……那是為什麼?”
萬達肅容道:“她真是個了不起的女子,她竟不惜以一己的幸福,換得了七大門派的撤退,平哥兒,她這份恩情,恐怕今生你也難報答得了!”
南宮平這才恍然那七大門派之人,是受了群魔島的要挾而撤退,那群魔島少島主之所以肯這般相助,自然是以梅吟雪相從為條件的。
他茫然而又昏亂地拆開梅吟雪給他的信,噙著淚水,一字一字地讀著:“……請善視青妹,莫念不祥人,今生已已矣,願結來生緣……”
南宮平喃喃道:“……願結來生緣……願結來生緣……”忽地失聲叫道:“不!不!我今生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尋你回來……”
忽地,一雙纖纖玉手,輕輕地扶住他的雙肩,耳邊隻聽一聲嬌喚:“平哥!”
南宮平緩緩轉頭望去,迷蒙的眼淚,恰正迎著葉曼青兩道充滿了憐愛的目光……
兩人默默地互相凝視著……
夜幕漸漸揭起,黎明已踏著輕快的腳步降臨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