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紅燈記》打上“江記”戳號(1 / 1)

一九六三年二月二十二日,正在上海組織“第一篇真正有分量”的批判文章的“女客人”,待大幕拉開之後,忽地翩然光臨上海紅都劇場。

她隻是來看戲的,不想驚動劇團。那是上海愛華滬劇團在演出滬劇《紅燈記》。她借口身體不好,沒有接見演員,但在中場休息時說了一句:“這個戲很不錯。”

江青很早就注意這個戲。那是一九五八年,哈爾濱京劇院新編了一出現代題材京劇《革命自有後來人》。江青看了滬劇《紅燈記》,覺得比《革命自有後來人》好。

這時的江青,要一手抓“批判”,一手抓“創作”,用她的話來說,叫做“大破大立”。她要“立”的第一個戲,便是《紅燈記》。

不過,江青最初還不能最直接給劇團下達任務,不能不借助於中共中央宣傳部長兼文化部副部長林默涵。

林默涵曾如此回憶:

在上海休養的江青看了上海愛華滬劇團演出的《紅燈記》,她向我推薦這個本子,建議改編成京劇。我看了覺得不錯,便交給了阿甲。阿甲同誌是精通京劇藝術的,他不僅寫過劇本,擅長導演,而且自己的表演也很精彩。在他和翁偶虹同誌的合作下,劇本很快改編成了,即由阿甲執導排演。全戲排完後,請總理看,總理加以肯定。後來,江青也看了。在《紅燈記》的修改過程中,江青橫加幹預,給阿甲等同誌造成了很大困難。一天晚上,江青忽然跑到總理那裏發脾氣,說京劇院不尊重她,不聽她的意見,糾纏到快天亮。總理無奈,隻好對她說:“你先回去休息,我叫林默涵抓,如果他抓不好,我親自抓!”第二天,總理的秘書許明同誌(在文革期間,她被“四人幫”迫害死了)打電話告訴我這些情況,她說:“總理說要你抓,你若抓不好,他親自抓。”我說:“這樣的事情怎麼好麻煩總理呢?我一定努力抓,請總理放心!”

為了提高《紅燈記》的演出水平,我建議《紅燈記》劇組的同誌到上海學習、觀摩愛華滬劇團的演出(引者注:這是在一九六四年八月),由我帶領。還有哈爾濱《革命自有後來人》劇組的同誌也一塊去。愛華滬劇團為我們演出了兩次。為了答謝上海愛華滬劇團的同誌,我們邀請了滬劇團的導演和幾位主要演員來京觀看京劇《紅燈記》的演出(引者注:這是在一九六四年十一月)。那天在人民大會堂小禮堂給毛主席及其他領導同誌演出,主席同愛華滬劇團的同誌們親切握手,他們非常高興。

阿甲,亦即符律衡,在延安曾與江青同台演出過京劇《打漁殺家》。在京劇方麵,阿甲兼演員、編劇、導演於一身,富有經驗。接到江青推薦的滬劇《紅燈記》劇本,就仔仔細細地進行改編。

京劇《紅燈記》中,李玉和一角最初由李少春扮演;李鐵梅一角本來選定唱功極佳的杜近芳,但是杜近芳畢竟年歲偏大,改用劉長瑜;李奶奶一角由高玉倩扮演;鳩山一角,自然非袁世海莫屬。演員陣營頗強,加上阿甲編導功力深,京劇《紅燈記》波瀾起伏,譜成一台嘹亮的嶄新的“國戲”。

麵對如此陣營強大的劇組,江青卻如一個嘮叨不已的老太婆,絮絮恬恬地發“指示”。她在一九六四年五月二十三日、五月三十一日、六月二十日、七月一日、七月十三日(這天兩次)、十一月五日,七次接見劇組,隨口而說,說了一大堆瑣瑣碎碎的意見。她的每一句話,每一條意見,都成了“指示”,導演必須遵命。

以下摘錄她的原話,可見她的種種“指示”之一斑:

△鐵梅舉紅燈跑圓場,可縮短些。

△奶奶的服裝補的不是地方。

△七場(指監獄)景太堵心。

△李玉和一家人進、出門,要隨手關門,要給群眾一個安全感。

△鐵梅上場(第一場)不要戴圍巾,見爹爹遞紙條後,臨走時玉和把自己的圍巾給她圍上。

△鐵梅叫奶奶的聲音太刺耳,不要那麼高。

△這個戲不適合用“南梆子”。

△李玉和受刑後上場,可以扶住椅子

△刑場上的石頭,要靠前些。

△粥棚場,磨刀人不要吃粥。

……

演李玉和一角的李少春,為人耿直,對江青的“指示”不願句句照辦,後來由B角錢浩梁所代替。

編導阿甲由於“不聽話”,在“文革”中受夠批鬥,幸存於世。一九八七年,八十高齡的他,是他從事戲劇工作五十周年紀念。他複排《紅燈記》,在北京公演。他曾感慨萬千,說了這麼一番話:

有的人把《紅燈記》看作是江青搞的,其實這出戲的創作與江青沒關係,是她剽竊了我們的創作成果……